半日后,烈如歌挣扎着从一片碎石尘埃中坐起身,望着满目疮痍的废墟之地,像极了自己满心欢喜化作泡影后的心境,喟然长叹道:“我糊涂啊,真的,我单知道法宝元晶有人会抢,可不曾想徒弟也有人会抢啊,早知道,见面动手就完了。我知道修行之路充满了坎坷,谁能料想它一步一坑啊,唉,可怜我的净灵根啊!对了,还有个上灵根!啊~~~~~~”一阵长嚎在这废墟之地久久回荡,惊起了三两只栖息的黑鸟,张开翅膀在空中一阵盘旋。
“算了,我还是回栖凤山继续闭关吧,世道险恶,人心诡谲啊。”
这一日,佩心头一紧,停下了步子,掐指一算,哑然道:“苦命人啊,最受不得机缘。福缘越深,性命越是难保,罢了,罢了。”
“怎么了,姥姥?”
“些许小事。之前随手留了个机缘与人,不曾想他却是个福薄之人,受之不得,反丢了性命。”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不多言语的……哦,小五,是吗?”
佩点了点头,“原念着相逢即是缘份,该留他些机缘,看来是害了他呀。”
“姥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怕是遭了害了,丢了性命。”
“姥姥,还能救救他吗,也是您的机缘害了他啊。”
“唉,自此往后啊,你姥姥想是不会再这么随性了。”
“姥姥~”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姥姥我就再出手一次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造化了。”
佩凝神肃立,霎时天地静止,连呼吸都好像在泥潭中挣扎般难受。
朱唇轻启,天象乍变:
“无量无数之劫,勘破过往未来现在!或善或恶,或喜或悲,或有或无,皆是空幻,俱忘吧!生时无生,死时无死!密道之十三—塑魂!”
塑魂,神魂禁术,能将死者魂魄重新凝聚,寄灵夺舍重生。
阴云在葬魂之地的上空凝聚,阴沉沉,黑压压,一股玄而又玄的绿光从云层中洒下,那一束无形的几近溃散的魂魄,若可见,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十来岁孩子模样,在这绿光的滋养下,渐渐地明晰起来,开始化作一个浅白色的人影。与此同时,一只扑打着黑色翅膀,浑身透着化不开的死亡气息的蝴蝶虚影,悄悄地从地底一个毫不起眼的缝隙中飞出,贪婪的吸收着这生命之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绿光莹照之地星星点点飞出更多的白点,黑点,或大或小,这些,赫然是一个个饱含执念的残魂,它们围绕着这个人形白影,竟然一点点的融了进去,恍若雨入池塘,再无分离。
第五人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一会儿化身修炼千年的大能,翻云覆雨;一会儿化身乡野小民,被迫抓为兵勇;一会儿化身狰狞的凶兽,从暗无天日的地底奋力爬出;而这一个个的梦境,都在一片惨烈的厮杀中终结。
黑色的蝴蝶虚影扑打着翅膀,小心翼翼的靠近绿光最浓郁的这个人形白影,突然,化作一团黑雾冲进了这个白影,如同浓墨滴清池,白影一阵阵晃荡,浑身开始泛出层层墨痕,那无数的梦境也好似泡沫般破裂,第五人敌瞬间清醒过来,意识中一个更为宏大的意志降临,“死亡如风,如影随形,泥沼凡尘,挣扎越深,沉睡吧,抛离苦痛,永得安宁。”第五人敌片刻的清醒紧接着又陷入了恍惚,意识开始涣散,另一个冰冷的意志开始缓慢的接管这逐渐显形的神魂。
永夜宫。
昏暗的主殿上,新的暗夜之主斜倚在骷髅王座上小憩,一股来自新生神格的悸动,让他惊醒。
被帝乙封印的地底,同样有着广袤的疆土,在这片疆土之上,孕育出了一种嗜血残暴的生物,它们形态各异,却有着极度森严的等级观念,这个世界的法则是,要么依附强者,要么被血腥屠戮,除非,你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几个。而这位现任的暗夜之主,恰恰就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几个之一,虽然它凝结神格只有两百多年,但是它的威名却传遍了地底三域九渊。而能引起神格悸动的,它用手托起脑袋,猩红的眸子透出森冷的沉思,“要么,是摩罗大人地底重生了,不过应该没这么快。要么……”它掏出那枚漆黑如墨,透出浓郁死亡气息的神格,“就是你的前任掌控者复活了。呵呵,我的主上,不,现在,我才是暗夜之主,永夜宫的骷髅王座上,自来都只有一个位置,您已经坐了几千年了,还想再坐上去吗,我可不允许哦,哈哈哈哈哈,那么,借您的话,死亡才是永恒的归宿,您也就,跪领我的馈赠吧!”
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从这漆黑的神格传出,飘往九渊之一的浅渊,沿途还在厮斗的恶魔纷纷匍匐在地,看着这缕饱含死亡气息的意志冲出地表薄弱的封印消失不见。
原本那个冰冷的意志就快要接管了少年的神魂,重获新生,突然而来的一道意志带着狂暴的毁灭气息,将它彻底轰杀。
第五人敌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沉渊的主宰,属下百万精锐,生杀予夺,权势滔天!
良久良久,他才从梦中醒来,刚才经历的种种,似幻似真,他晃晃脑袋,却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睁开眼,自己居然漂浮在空中,身体好似一团棉云,不过却是灰白色的,一道信息闪过,他瞬间明白,自己这是神魂状态,要去寻找一个尸体寄灵或者夺舍一个活人方能重生,可是,自己怎么就知道了呢,而且,连如何寄灵与夺舍都一清二楚。我是谁,我在哪儿?
随着清风,第五人敌飘过了一山又一冈,一河又一江,荒芜的气息渐渐远去,袅袅炊烟在夕阳的余晖中升起,鸡鸣狗吠,还有星罗棋布的房屋,终于,寻到人烟了,那么,自己再也不用漫无目的的飘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