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昏睡中的凝知露正在神游中,她莫名奇妙的看着识海中的景象,那些是以往幼时的光景。
算起来,大约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凝知露那时候才三岁,她的母亲快过世的时候。
凝知露看着那一切,却显得十分陌生,但脑海中却还是有技艺的,不由得仔细回想了一下。
十二年前。
“露儿,娘亲不在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付雅慧每天都在小小的凝知露面前,重复着这句话。
而凝知露不知道是不懂,还是不想再听,没有搭理她。
但她的爱意,凝知露是感受的非常真切的。
“夫人!您怎么起身了?”
绿茵从外面端来药,快步走过去,拿了见外衣披在付雅慧的身上。
凝知露安静的缩在付雅慧的怀中,不搭理人。
“没事,感觉好了一些了。”付雅慧娴静的看着绿茵说道,见绿茵还想说什么,连忙道,“看哪,你绿茵姐姐长大了,竟然像个老妈妈了。”
“夫人!”
绿茵无奈的喊道,夫人竟然说自己劝着她像老妈妈!
付雅慧将凝知露放在床上,接果绿茵递来的药,尽数喝了下去,刚喝下后,便开始咳嗽,一开始还能忍着小咳几声。
最后慢慢的干脆直接猛烈的咳了起来,直到咳出血来,才缓缓的平稳下来。
“喝药药,咳嗽嗽。”凝知露板着小脸,用着最稚嫩的语气说道。
有人常说,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凝知露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绿意和付雅慧都上了心。
她每次喝过药之后,都会咳嗽好一阵子。
但前几幅药并没有出现过,自从大夫说要更改药方之后,便开始了。
“露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付雅慧看着傻里傻气,却从不言笑的小人儿,心中一阵心疼,自从她被方姨娘的“无意”摔了一次后,便再也没笑过了。
凝知露见她这样问自己,并没有作答,而是再次缩到了她的怀中。
绿茵连忙接过药碗,给付雅慧擦了擦嘴角后,便出去了。
出去前,拍了拍凝知露,“小姐,夫人若想睡会,你可以陪着睡一会,好吗?”
凝知露闻言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回应。
而后绿茵便出去了。
出去后,凝知露便从付雅慧的身上下来,躺倒了她的被子里。
付雅慧见了十分欣慰,她虽不愿意和自己讲话,但却十分贴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付雅慧的身子越发的差了,最终连起身都困难了。
凝知露始终陪伴在她的身侧,仍旧是话不多,也不怎么搭理人。
“露儿,让你娘好好休息,出去和希儿,和霜儿玩。”
凝刻站在床前,对凝知露说道。
可凝知露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知道他眼神变得闪烁不定。
付雅慧在昏睡,没看见此时凝刻的模样,但凝知露和绿茵看见了。
凝知露还好,毕竟年纪小,才三岁,长大以后还记不记得都还得另说。
但绿茵是个及笄了的半大的人了,凝刻深深的看了一眼绿茵,但绿茵只是恭敬的侯在一旁。
完全不像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而心虚的模样。
凝刻没等凝知露做出是不是出去玩的决定,便离开了,那孩子的眼神越发沉静了。
直直的看着你,仿佛能够看出你心底的罪恶。
付雅慧身子瘫在床上,也没拖很久,便过世了。
她的灵堂很简单。
简单到只有一副棺椁、几个哭灵人和守灵人、几幅白帘、和几朵白花。
灵堂里,一阵吵闹的哭声,在年仅三岁的凝知露的耳边,不断的回响。
不久,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踉跄着进了灵堂,一把推开自己的侍女,扑向棺椁。
“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
那妇人哭喊着,身边人根本拉不住她。
凝知露亮堂的水眸怔怔的看着妇人的举动,一句外祖母咔在喉咙。
妇人哭了一会儿之后,转过身,看着不哭不闹的凝知露正看着自己,抹了一把泪,走到凝知露的身边。
“你的娘亲走了,你怎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妇人不过四五十岁,狰狞的面容,吓了凝知露一跳。
凝知露眨巴着眼睛,眼中蓄满了泪水,但是却没有掉落。
“娘亲没有走,娘亲还在,”她指着棺材道,“娘亲在那里睡觉觉呢!”
奶声奶气的天真口吻,让灵堂里的人,一时间忘记了哭。
妇人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她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她才三岁,什么都不懂。
“外祖母,不要哭了。”凝知露走到妇人的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给妇人擦了擦泪。
妇人泪眼看着眼前,长得极为像自己女儿的凝知露,伸了手,将她圈到自己的怀中,痛哭起来。
灵堂没有设置很久,只是体面的放置了三天。
妇人的郎婿凝刻,也就是凝知露的父亲,以生意繁忙为借口,守了一天灵,就出了门。
接着说是生意忌晦气,第三日就给撤了灵堂,将凝知露的亲娘给下了葬。
妇人想将凝知露带回去养些日子,却被凝刻给拒绝了。
她虽不悦,但还是没有多说,多看了凝知露两眼,就回去了。
凝刻看着妇人走后,不悦的看了一眼三岁的女儿,仿佛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般,眼中满是厌恶。
凝知露只是看着他,没有别的反应,看了自己的父亲一会儿之后,便转过头,去寻了依娘,揉了揉眼睛,表示自己困了。
依娘看向凝刻,待凝刻点头后才领着凝知露回了她们的院子,音露院。
大姨娘方氏见状,靠近了凝刻,扯了扯他的袖子,柔声道:“老爷,我就说她额间那朵赤莲,可不是什么祥兆,你看她才三岁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日后在大些……”
“闭嘴!”
凝刻不等方氏讲话说完,甩开了方氏的手,站到一边,狠狠地瞪了方氏一眼,回头看着凝知露随依娘离开的方向。
这三年来,凝知露的生母不管吃多好补品,气色总不见好,难道真和孩子额间的赤莲有关?
“我知道老爷不爱听这些,可是,你不为我们后院的想,也得为整个凝家着想呀。”
方氏伺候凝刻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见凝刻脸上有些动容,即刻上前以凝氏一族的命运为要挟,让凝刻在也找不到一点可以容忍的借口。
凝家是凝刻最大的软肋,也是能让他变得狠辣的利器。
听到凝氏有可能会被凝知露影响时,还想挣扎一番的凝刻,顿时打定了注意。
“将她送到小卫庄去吧,那是她母亲的庄子。”
凝刻没给方氏推荐地方的机会,但也没想到,小卫庄并不适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住。
“那照顾她的人?”
方氏小心的问道,怕是脸照顾那贱种的人选,他的心中也有了注意了。
方氏刚在心中腹诽完,就听到凝刻淡淡的说道:“就让绿茵和依娘一起去吧。”
方氏愤恨的缴着帕子,面上却十分柔和,看不出半点异样。
凝刻看向她时,她连手上的小动作也停了下来,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
“你给露儿多备些银钱,在外面不比在凝家,你多费些心。”凝刻对房事说着就离开了,回了自己的书房。
方氏看着凝刻的背影,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气愤的朝凝知露的院子去了。
“大姨娘。”
方氏刚踏进院子,院子里的侍女就行了礼拜见。
这称呼她并不满意,但也只能隐忍着。
“绿茵!”方氏清冷开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大姨娘。”绿茵拜见道。
“老爷吩咐让你和依娘带着大小姐,收拾收拾立刻出发去小卫庄!”
凝知露被依娘带回房,就睡了,睡梦里有娘亲还在陪她玩闹。
梦醒时,凝知露挥着小手,悲戚的喊着,“娘亲,娘亲,不要走。”
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让车架里的人,都丧着脸,十分怜惜的看着她。
“大小姐真是可怜,”依娘看着胡乱挥舞着小手的娃娃,怜惜的说道。
绿茵是凝知露生母的贴身侍女,她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侍女,是个说一不二老实人。
听了依娘的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作答,只好叹息一声。
小卫庄在红古城下的一个叫卫城的小地方,地界不是很好,临近小卫庄的地方有一个邻水湖。
邻水湖的另一边是一个叫大卫庄的大庄子,那里地界是整个卫城最好的。
邻水湖和小卫庄之间,还有一大片竹林,若是不熟悉路程,指不定就走丢了。
绿茵和依娘轮换着抱着凝知露往小卫庄去。
一路上凝知露都十分的乖巧,没给两人带去任何麻烦,只是小孩子饿起来,难免有些吵闹,熟悉她的绿茵和依娘,都能轻松应付。
小卫庄的人一大早就收到了大小姐,会带着侍女和依娘过来这边的消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更不知道她会就此住下。
屋子准备的仓促,好在是前些日子新建不久的,只是却并不大。
两间屋子,一个独立的厨房,厨房略大,可以在里面吃饭,省得端出去摆桌子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