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庭院寂寂。
安锦端着换好的茶水搁置在桌子上,看着萧子轩靠在贵妃榻上沉沉睡去,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薄毯覆在他身上。末了,又看着男人熟睡的侧颜,竟微微有些心动。
“唔。”萧子轩被惊醒过来。
安锦一惊,连忙俯下身:“皇上您睡着了,奴婢怕您着凉……”
他完全没在意安锦的话,忙转身查看榻上依旧睡着的段无双,声音有些急切,生怕自己错过了:“可是皇后娘娘醒了?”
安锦没说话,萧子轩叹了口气,复又靠回榻上,闭上眼睛,眉头却紧紧皱着。眼前一遍一遍滚着段无双冲上去为自己挡剑的那一幕,他从来活在皇宫的斗争中,朝堂的血雨中,却没有哪个人肯为自己挡这一剑,但是段无双却……
安锦有些小心怯懦地,又有些格外珍重地,轻轻移了两步上前,抬手在萧子轩的阳穴上缓缓揉摁起来,见他没有拒绝自己,便放的大胆了些,声音提了提,显得温婉动人:“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皇上也不必太过忧心,定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萧子轩对她有些印象,头痛倒是舒缓了不少,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朕记得,你叫安锦?”
安锦心里一喜,嘴角掩不住笑:“是。”
正要继续下去,外面突然匆匆进来一个太医,见着此情景,正欲说话又闭了嘴,垂着手立在门口。
自打段无双受了伤从围猎场回宫,萧子轩见得最多的就是太医,听的最多的话就是皇后娘娘醒来还需时日,具体是个什么时候谁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此刻这些庸医竟有些厌烦。眉头又皱起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有什么事情?”
见着被打断,安锦有些不快,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退身立在一旁。
“回皇上,臣有一法子,或许能让皇后娘娘醒过来。”
太医话刚落地,皇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自己身前,声音里带着多日不见的欣喜:“是什么方法,只要让皇后醒过来。”
“古方之中有一些针灸之术,或许可以让娘娘清醒过来。”
“那还不赶紧?”萧子轩直接打断太医,只要能让双儿醒过来,现在的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太医连忙伏地,“只是,这法子是古方,不知是否可靠,微臣需要试针。”太医将头埋得更低,“若是无碍好说,若是古方记载有误,只怕被试针者重则丢了性命。”
“朕来。”
天子试针,若有不测,国运将变。
太医浑身发抖,让皇上冒这个险,他哪里有这个胆量:“皇上龙体要紧,还请皇上三思。”
萧子轩有些恼怒,此刻他竟然不是怕江山性命,而是害怕段无双会就此离他而去“若是皇后娘娘有事,朕看你们整个太医院的脑袋都别要了。”
“皇上息怒。”整个屋里屋外哗啦跪倒了一片,谁也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哪个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惹了天子的怒气。
安锦暗自思忖片刻,咬了咬下唇,跪倒在萧子轩身后:“皇上,奴婢愿意为皇后娘娘试针。”
还不等萧子轩问及原因,安锦已经率先开口解释:“奴婢的命都是皇后娘娘给的,为娘娘做什么奴婢都在所不惜。”她说着,眸中盈盈带笑抬头望向萧子轩,“皇上不要担心,奴婢定为皇上带来好消息。”
顿了半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从嘴里吐出来一句好。
安锦颔首从房门出去,刚出门就被画未拦下了。她施施然朝着太医一行礼:“您且稍等,我有几句话要交代画未姑娘。”
瞧着太医走远了,画未语气中有些责备:“你这是做什么?即便是要去也该是我去……”虽然她的确是不太喜欢安锦,但今日之事也真的让她刮目相看。
安锦有些好笑的给她擦眼泪,指尖有些微凉,不知是穿的少还是有些害怕:“你哭什么,又不是就一定会死。”
“呸呸呸,净说些胡话。”画未打断她,眼中有些不舍,“不如你别去了,换我去吧,我与小姐一同长大,小姐待我这么好,我……”
“好了,”安锦看着不远处的太医在催促,也不好与画未多说,“那怎么行,我才向皇上请了命。别哭了,仔细让里头的主子们听见。”
她抬脚要走,转身回来又握了握画未的手,冲她一笑:“别担心了。”
试针的效果很好,只是安锦身体健康,施针时竟因疼痛不能自抑而晕了过去,醒来时见画未坐在自己床前,四周再无其他人,一时有些失落。
画未没察觉她的落寞,紧张的问:“怎么样了?可有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安锦摇了摇头,气力有些虚,勉强笑了笑。
“太医已经给娘娘施针,说娘娘过两日必然就能醒过来。”
“那样就最好了。”
“已经醒了?”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明显已经比前几日缓和了不少,想来皇上的心情也好。
画未连忙站起身问安,萧子轩点点头,目光落在安锦身上:“你先出去,朕有话与她说。”
“是。”画未有些不安的离开了,空留下屋子里的安锦与萧子轩。
安锦装作还不知情的样子,面色有些急切:“奴婢刚刚才醒来,还没来的及问娘娘如何了?”
萧子轩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赞赏,他走近两步委身坐下:“很好,过几日就可以醒了。”萧子轩看她面色憔悴,十分虚弱,“你的身子可还好些了?”
“奴婢没事,从小习惯了,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安锦生的也算是个美人,虽及不上段无双十分之一,但如今侧坐病榻,脸色苍白,竟也有些让人心疼:“你不是皇后娘娘府里生养的?”
“不是。”安锦摇摇头,想着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到今天的,眼角有些湿润,“奴婢是皇后娘娘一年前买回来的。奴婢家境贫寒,爹爹不争气,整日喝酒赌钱,把娘气得生了病,娘亲死后,爹爹更加变本加厉,输光了家产,才将奴婢卖进了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