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狂风大作,天色阴沉,只怕将是大雨。
“阴了好几日了,今天可算是要痛痛快快的下一场。”画未将窗子拉起来封好,生怕夜里吹开灌了冷风。
“夏日里面本就多雨的,越发的闷热起来。”安锦接过话,端进来水盆给段无双净手,“奴婢看要不这几天的学习就免了,暑热渐浓,小姐若是体力不支晕倒了可怎么好?”
今日的水是花瓣兑了蜂蜜水,又加了几味香料,香味可以停留在手上久久不散。
“今日这水兑的好。”段无双不由得赞叹一句。
安锦一笑,捧着水盆的手离得近了些,“奴婢最近空闲出来就跟后院里面做香的嬷嬷们学一点,也好讨得小姐高兴。”
“嗯。”段无双点点头,将拭手后的帕子递给她,“夜里有些热,库房里有些碎冰,你们也拿去用吧,若是再有剩余就拿给大家分一分。”
“是。”安锦朝着画未一笑,就知道自己努力没有白费。
她正要出去,又被段无双叫住:“陈嬷嬷那里可千万不能怠慢着,吃穿用的一并都要贡上。”
“可少不了的,”画未得了碎冰,掩不住的笑意,“最近安锦往陈嬷嬷那里去倒是勤快的很,凭谁也抢不过她的。”
安锦一呛,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奴婢也是想着好好侍候陈嬷嬷,也好让陈嬷嬷对小姐好些。”她收拾了东西,“奴婢听说许多宫里出来的嬷嬷都十分苛待这些小姐姑娘,奴婢也是怕小姐吃苦……”
段无双拥着被子坐在榻上,有些随意的看着安锦:“陈嬷嬷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之前教过皇后娘娘,为人最是公正秉直,你不用担心。”
“奴婢知道了。”安锦上前给段无双掖好被角,转身与画未一同退了出去。
深夜果然下起雨来,来势汹涌,段无双睡得轻,听着外面匆匆的雨声辗转难眠。
“哗啦——”
眼前的窗子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外面的雨声骤然放大,随着一个黑影翻滚进来,倒在地上。
段无双惊坐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刺客?还是偷盗的贼人?
她一把撩开帘子,眼前的东西变得清晰不少,果然,一个黑影瘫倒在窗子下面,风挟卷着雨水进来,散散落在他身上。
良久,黑影没了动静。
可别是死了。
段无双抽出枕下的短刀,摸索着下床,鞋子也来不及穿,赤着脚移到那人身前一米远:“喂,你……”
她踢了踢,那人闷哼一声,似乎是个男人。
段无双蹲下身,侧着脸看了一眼。
男人棱角分明,是萧子晗。
“王爷?”
段无双将人翻转过来,果然是萧子晗。
此刻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王爷你怎么了?”
萧子晗完全听不见她的话,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一直昏迷着。
段无双摸到他的后背,一片湿热,伸出手一看,借着外面窗子透进来的光,手上已经染了一片血迹。
流了这么多血,只怕伤口不浅。
这样深更半夜的,要是被人直到萧子晗如此的突然到访,只怕要被人那捏住说上几句,于自己并不是十分有利。
段无双将人拖到榻上,叹口气,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她起身找药箱,还好画未常常会在屋里备着一些简单的金疮药和止血药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不一定能起多大作用,但起码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也是可以的。
看的出来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段无双拨开他的衣裳,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深口,有的地方还在汨汨的流着血。
她小心的蘸着伤药擦拭在男人的伤口上。
萧子晗突然皱皱眉头,半眯着眼睛,看来是醒过来了。
段无双将手帕折了三折,递到他嘴边:“若是觉得疼就咬住,可别喊出声来白白连累我。”
“连累?”萧子轩一笑,“从那天说定合作起,我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不是吗?”
他说话声音都有些虚弱,“我可是拼死强撑到你这里。”
段无双不理睬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孤男寡女,若是被人发现我的名声就毁了,王爷以为我还如何嫁入太子府,实现咱们的合作?”
萧子晗笑起来有些好看,眉眼弯弯,好像没受过伤:“你不会让我死的,不是吗,无双?”
不是吗,无双?
段无双指尖一颤,胡乱上好药,站起身来退开几步:“药上好了,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自己包扎吧,无双瞧着王爷也没什么大事。”
她说着转身收拾药箱:“王爷若是无事就快些离开,宁王府比我这小院子不知道安全多少。”
萧子晗侧身,直接躺在榻上:“宁王府可没你这里安全,处处都是眼线。”
“你今日这伤,”段无双顿了顿,“是萧子轩?”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她确实有些担心,如今已经发生太多变故,若是萧子晗出事只怕她的计划也难以完成。
“王爷该离开了。”
萧子晗一点没有起身的样子,反而拉过段无双的锦被一角盖在身上,“本王身上有伤,行动不便。”
萧子晗不起身,段无双有些无措站在原地。
“不会连累你的,我明天早上就离开。”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站在一侧的段无双。过了许久气息有些匀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风声敲打着,段无双才想起来窗子还关着,连忙转身过去合好,外面雨势凶猛,她身前被打湿好大一片。
等了许久不见萧子晗有什么动静,段无双也不便更换衣裳,只得委身靠在贵妃榻上,有些乏困。
身前湿凉一片,像极了那日在雨天里被人抱起来指尖触及到的寒凉。
她沉沉的打了个呵欠,睡过去了。
睡梦之中感觉一阵风吹过来,冷风钻进后脊,段无双忽然清醒过来。
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多半是清晨的时候翻窗出去了。
真是麻烦。
段无双站起身,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额上有些发烫。她勉强走回榻边,看见上面沾了一些血迹和着雨水,来不及多想正要翻身躺下,门却突然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