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公输康师徒的背影,赵锦的眼睛模糊了。为不辜负其一片苦心,当即命王铁住潜入地道中,彻底将通道打开。
当易恺听完赵锦的讲述,顾不得被鬼谷门察觉的危险,也顾不上赵锦等人的劝止,提着剑便去助那公输师徒一臂之力。然而,当他们赶到时,只有邹衍独自一人仓遑的逃了出来。
三大阵倒是破了,但他师徒二人的武艺确实不精。
就在之前不久,公输康带着邹衍步入山谷。见那迷魂阵,不显心虚也不显慌乱,径直掩面而走。行至石碑跟前,起出木盒中的一张巨弩,架在邹衍背上,搭起手臂般粗的六棱箭,拉至满弦。待到一箭射出,那石碑顿时四散裂开,阵法顿失。
公输康手中木盒,是他穷尽三十年的心血制成。将兵器、暗器、辅助工具尽皆纳入其中。表面饰以玄武图案,故称“玄武破甲!”
“此箭有镇邪之能,乃采天下阳山之石炼就而成。此阵既破,永难修复。”公输康满眼恨意,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公输康原有六兄弟,为救父亲,有三人葬身于此……”
破了迷魂阵,师徒二人再次前行。来到陷魂阵前,再次搭起八枝重箭,分别射向八尊石像。只听“轰隆”数声,那八尊石像还来不及运转起来,便已是碎片满地。
公输康又是长揖一拜,“当年我大哥葬身于此,今日终可瞑目了。”
破了陷魂阵,径直来到破魂阵前,望着那纵横各十一的棋盘,公输康长啸一声。再将玄武破甲托于双掌之上,向着那棋盘上空纵身一跃,俯视之际,迅速的启动了盒中机关,只见数不清的六棱细箭迸射而出。刚好一百二十一枚,不多不少,钉在了棋盘上的每一个交错点上,使得破魂阵的机关无法冲出,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塌陷成一个巨坑。
“哈哈哈……”三大阵转眼便毁,山谷里回荡起公输康的笑声,犹如猛虎出笼,洪水决堤一般。那口憋在心中三十年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
“大胆狂徒,竟敢毁我鬼谷门三大阵法,居心何在?”就在公输康得意之际,鬼谷四将犹似神灵下凡一般,从一团云雾里飘了出来。
“告诉王禅佬儿,公输云的后人来了!”公输康斜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杀机。
“狂徒,受死!”面泛青光的赵恪一声怒喝,当即纵身跃起,运劲于掌,向着公输康攻来。
“咻——咻——咻——”公输康举着木匣,迅速的启动机关。只见盒底瞬间迸出三十六枝细箭,迎着赵恪飞去。
莽撞的赵恪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尚未过招,便启暗器。然而那犹似暴雨梨花般的细箭瞬间漫天飞来,哪里还有脱身的机会。开场便是收场,转眼已被射成刺猬,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便已轰然倒地。
“师弟——”面如枣色的燕肃见到赵恪死得如此凄惨,紧跟着纵身跃起,双掌蓄满了仇恨的力量,向着公输康砸来。
公输康并不畏惧,依旧迅速的举起长盒,启动了机关。七十二枝细箭犹似疾风卷劲草一般迸射而出,惊起一地的尘土。
燕肃早有准备,眼见飞箭来袭,双掌一开,眼前形成了一道环形的气墙。顿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飞箭挡在了一米开外,继而“噼噼啪啪”全都掉落在地。
公输康并未觉得吃惊,因为这三十年来他一直在搜集关于鬼谷门的各种信息。将那木盒转了个面,再次迅速的按下机关。
一枝厚重无比,形似狼牙的重箭脱体而出。带着开山裂石之力,向着燕肃的气墙冲撞而去。
“轰!”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燕肃的护体气墙再也抵挡不住。顷刻之间破裂开来,被那狼牙重箭穿了个透明窟窿。
“燕肃师弟——”面黑如碳的秦惑和肤白如雪的楚桓同时惊呼了一声,却再也唤不醒重重跌在地上的燕肃。只见一股股鲜血犹似喷泉从口中涌出,连眼也来不及合上。
鬼谷四将瞬间损失了两人,怎能不让人愤慨?
“徒儿住手,且莫送死……”就在秦、楚二人同时运功之际,山谷里立即传来一道浑厚无比的声音。寻声望去,须发翻飞的鬼谷子王禅已经飘然而至。
望着两名爱徒惨死,阵法尽毁,可谓是鬼谷门自开宗立派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王禅怒喝一声,“哪来的狂妄后辈,嫌命长了不是?”
公输康哈哈一笑道:“王禅佬儿,忘了公输家还有后人否?”
愤怒至极的王禅一听“公输”二字,神情立即大变,语气也沉缓了许多。“你是公输家老六公输康?”
“亏了你人老记性还好,我等这个机会已经三十年了。”公输康一脸漠然,仇恨又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禅望了望他,言道:“原来是故人之子,还好,还好。当年你父病死于此,你兄弟六人不问青红皂白便来闯山,五死一伤,若非老夫及时发现,停了机关,你公输康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吗?”
“你说我父亲是病死就是病死的吗?可他手中的天书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了踪影?”公输康怒而相指。
王禅叹了一气,摇了摇头,言道:“昔日,你父公输云得罪了鲁国君主,逃难至此。老夫念在故人之情收留了他,当时他已身患重病,药石无灵。临终之前曾言,要老夫帮他守好家传之物。不料,此举竟遭误会,一时难以明辩。更不料你兄弟六人不知情由,贸然来犯,以致死伤惨重。没想到三十年后,你还敢来此捣乱,杀我弟子,破我阵法,就算念在故人之情,也是难以宽恕的。老夫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过你!”说罢,双手一抬,运劲发力。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些陈年旧事谁能说得清谁是谁非?
公输康恨了鬼谷门三十年,又怎会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况且,王禅一心要为弟子报仇,除了一拼,还有什么选择?当即启动长盒的机关,一枝厚重的狼牙箭呼啸而出。
“看来,你公输康仍然只会这些雕虫小技……”王禅嘲讽一句,劲力所至之处已然飞砂走石,继而凝成一股,向着狼牙箭迎击而出。
“轰!”随着一声巨响,山谷也为之一颤,狼牙箭掉落在地。
公输康又连发数枝,皆不能挡住王禅的攻击。虽说他年过百岁,功力却也与日俱增,臻至化境,早已超出了想象。
败了就是败了,公输康闭眼待死。然而当那砂石凝成的冲击波渐近之时,却又莫名的停止了。当他睁眼看时,王禅已飘至面前,举手抬足已然夺去了他手中的百宝箱。
“不杀你,也不放你。去我那石屋住上三年,为我枉死的弟子忏悔谢罪。”当王禅说完这句,已然伸手抓住了公输康的手腕,继而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邹衍在旁愣怔着,还来不及出手帮忙,战事便已结束了。情急之下,仓遑退出了山谷。
……
易恺听邹衍讲出破阵的经过,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感觉这鬼谷门掳走墨离仿佛是冲着自己来的,之所以顺利的破除了三大阵法,想必是鬼谷门人暗中降低了难度系数。否则,怎么可能误打误撞就化险为夷了呢?
如此一想,愤怒难填,提着剑就想要杀回去解救公输康。
邹衍劝道:“师父进谷之时有言在先,若是失败不必相救,他自有办法脱身。”
“可是,你确定鬼谷子不会伤害他?”赵锦问道。
邹衍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切莫因为家师而迟缓了行程,万一被鬼谷门人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骗得了咱们,安能骗过老师的法眼?”众人正要撤离,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从山谷谷口传出。
众人大吃一惊,寻声望去,只见白面鬼楚桓已经飘然而至,身后数名鬼谷弟子。
“易公子,墨世兄,想要走怎么不光明正大的告诉一声,也好让我等为你等设晏送行。”楚桓目不斜视的望着易恺等人,神情严峻,使那张惨白的脸更加阴森恐怖。
众护卫看到鬼谷门人追来,纷纷亮出兵器,迅速将赵锦、易恺等人护在身后。易恺拔开人群,高喝一声:“众兄弟不必为我送死,易恺与鬼谷门必有一战。”想起被困半年不见天日,公输康为救自己又落入敌手。就算是能力不及,也必需要给他们一点颜色。
“小玉姑娘,随我迎敌,其他人先撤!”易恺再次大呼一声,将那赤剑祭在手中。
墨小玉应了一声,皆是同仇敌忾。只见她纵身一跃,已经稳稳的站到了易恺身旁。继而发功,祭出青剑。
“无知后辈,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鬼谷先天功的厉害。”楚桓冷冷一笑,凝神运气,只见双掌已然凝结起一层白霜,继而猛挥一掌,数枚碗口大小锋利而尖锐的寒冰向着易、墨二人袭来。
先天功是王禅所创的一种高深内功,能将阴阳之气协调运用,激发人体最大潜能。然而,这楚桓修习时年纪尚轻,加上操之过急,练习方法不当,造成了阴阳失调。故而阴气颇重,肤无血色。但也算错有错着,经年累月下来,成就了一套寒冰掌。
当他刚刚催出寒冰,易墨二人已然感受到一种阴寒之气迎面扑来,继而看到那寒冰所经之处,草木皆霜。
惊愕之际,手中的赤剑却有了反应,震颤着呼之欲出。这让易恺顿时想起墨小玉手中的青剑,能辟世间一切邪物,这赤剑莫非能克他那寒冰之气?
不容思量,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八卦手势,跟着大喝了一声“剑出!”只见那赤剑光芒一闪,已然凌空而起,飘在了易恺胸前。
经过半年的练习,易恺已然掌握了祭剑之术与初级的驭剑之法。在那寒冰将近之际,双指一点、一抛,那赤剑犹似接到命令,嗡鸣着一迎而上。
“轰!”赤剑犹带火焰一般,倾刻抵住了数枚寒冰的攻击,更在瞬间将其熔化成水。继而迎着楚桓疾驰飞去。
楚桓虽没料到易恺能如此轻松便化解了自己的寒冰掌,但也并不惊惧。眼前赤剑来袭,从容不迫的双手一挥,在眼前撑起一道护体气墙。那赤剑被挡在气墙外,呼啸着难进半步。
墨小玉手中的青剑跟着一阵震颤,仿佛受到赤剑的感召。不及细想的她,立刻运功催动剑气。瞬间,一道青光脱体飞出,再次向着气墙撞去。
“赤青双剑!”楚桓自是听过这双剑的威名。青剑纯阴,赤剑纯阳,一阴一阳,无坚不摧。之所以还被挡在气墙之外,只因易、墨二人修为尚浅,不能彻底激发双剑的能量。虽则如此,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当即提劲运气,倾注全身力量于气墙,巩固防守。
眼见双剑火花乱迸,嗡鸣不绝,墨离大呼一声:“恺儿、玉儿快住手,再攻下去双剑会折损的。”当即纵身一跃,横在了三人之中。
易、墨二人见此情景,生怕误伤了墨离,更知那楚桓难以应付,当即不约而同的撤招回剑。
楚桓怎甘失败,挥动着双掌向着墨离攻去。
墨离见状,跟着一掌迎上。霎时间,周遭草木尽摧,落木萧萧,飞砂走石。
“你等快走,休要以我为念。”墨离趁着两人交手之际,回头大喝一声。
“爹——”墨小玉一声惊呼,只见他的双掌已被寒冰所冻,慢慢凝结成霜。
“玉儿快走,一定要扛起兴复墨家的重任,否则为父纵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墨离语重心长的一番告诫,墨小玉已然泣不成声。
墨离再度回首大喝一声:“恺儿,快把玉儿带走,否则,墨家就要绝后了。”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墨离已视易恺为弟子。虽没有师徒名份,感情却深厚了许多。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了这么称呼他。
易恺自然知道,墨氏父女一心复兴墨学,然而道阻且长,又怎是一日之功?当即拉着墨小玉,跪地三拜。
从没哭过的墨离终于老泪纵横了,在他再三催促和掩护下,易、墨二人只得仓遑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