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父母在江湖上消失多年,竟躲在了南际山,我每三年来一次此地竟没有遇见过你父母。”
李云尘自感遗憾,自己寻找张晚舟夫妇多年未果,没想到他们偏偏就躲在了南际山,更未料到今日竟无意中收了张璧为徒。
又想到张璧曾说母亲三年前已经亡故,心下更是难过,这凶手莫说张璧,便是自己也放他不过,遂问张璧道:“你可知你母亲是何人所杀。”
张璧摇头:“那天母亲让我躲在地窖里,我不曾见到凶手容貌,只听声音是个女子,说道什么叛教之罪、天下镜、中观心法,我也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师傅可知道天下镜和中观心法是何物?”
预料之中,陆静竹确实被这天下镜所累丢了性命。
“这天下镜传闻是鸠摩罗什大师所遗之物,鸠摩罗什大师钻研龙树菩萨所创《中论》,从中悟出中观心法,至此在天下再无敌手。”
“鸠摩罗什大师本是西域龟兹国高僧,生前东来讲经,圆寂前命弟子将自己火焚后的身舍利去取部分制成镜子,这镜子便是后人所称天下镜,相传只要获得天下镜并破解其中奥秘便可找到鸠摩罗什大师所留中观心法。”
此时李云尘已迈开步子走上了下山的路,张璧背着柴火紧跟其后,心中仍是疑惑。
现下虽知得到天下镜便可得这神功心法,可这一切和母亲之死有何关系却不得而知。
待要相问,李云尘已开口道:“天下镜本已被鸠摩罗什弟子带回龟兹国,可二十年前突然在中原出现,顿时江湖血雨腥风,为抢夺这天下镜不知死了多少人,天下镜辗转被你父亲所得,此后不久,你父母便消失不见。”
“这些年来,江湖中人人都在找你父亲张晚舟,可是一无所获,即使三年前你母亲遭难,也没听说天下镜再现江湖,不管为何你父亲出走未归,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母亲遭难,想必是魔教所为,处他叛教之罪只是借口,来寻天下镜是真。”
说到此处,李云尘不禁便要潸然泪下,想到徒弟便在身后,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绝不能在徒弟面前失了面子。
李云尘与陆静竹从小青梅竹马,打小时候起便对她暗生情愫,这么多年未见却忽然闻得故人已逝的消息,心中实在难过。
“魔教?”
张璧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为何自己母亲与魔教有关系,叛教之罪又是因何而来,自己母亲可未曾提起魔教之事。
“现今的魔教中人行事不究章法,毫无仁义道德可言,四处为非作歹之徒比比皆是,来抢天下镜顺手杀个人也是有的。”
其实这事另有隐情,只是李云尘不忍张璧知道,所以闭口不谈。
师徒二人说着转眼已到山下,张璧回住处收拾行装,却怎么也捡不出几件像样的衣服。
自母亲亡故父亲出走后,张璧便独自一人生存,偶尔给财主家做做小工。
少年人也勤快,财主家爱找他做事,但这财主向来吝啬,给的工钱少之又少,张璧也只能勉强糊口,若说要买些新衣裳可是千难万难。
见张璧穷的这幅模样,李云尘心生怜爱,要张璧莫再收拾,只捡些贵重物品带走。
衣物可到市集上再买,可这家里哪有什么贵重之物。
原是有柄铁剑,但父亲离开后就再也没找见过,想必是父亲带走了。
张晚舟在江湖上原是一号人物,武功甚是了得,陆静竹出生名门,就算悟性不高,武功也略有根基,但为何这二人都不交张璧武功。
李云尘对此非常好奇,便问了张璧,张璧只嘿嘿一笑,说起来是父母不教自己武艺是为了让自己远离江湖避免纷争。
从见这少年起,他便看出他谈吐不似一般乡野孩子,可此时说话却结结巴巴。
李云尘也没多想,全以为这孩子是刚只父母身世一时不能适应。却不知张璧是在撒谎,心虚才如此不自然,见李云尘并不追究,松了口气。
其实张晚舟已将武艺传于儿子。
他却告诫儿子传他武艺只为让他在生死之刻得以自保,平时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会武功。
张璧年幼时虽不明原因,却非常听话,并不问父亲到底为何。
既已拜师,原本不该瞒着师傅,可这师傅也是头一天见,心想暂且瞒下,得到足够信任师傅只是再将其表明也不迟。
原来在山上演示破招之时是装作不会武功,这比李云尘演的还好,李云尘让招也被他识破,而金李二人却根本没看出他原是会武功的。
没什么贵重东西,师徒二人也便上路。
马走不得山路,李云尘怕自己在山上时马匹放在山下会被人盗走,便把行装马匹一并寄存在镇上的客栈里,自己徒步到了南际山,此时天色正值当午,师徒二人在村头的客店胡乱吃了点东西便也徒步向小镇走去。
师徒二人来到小镇上已是黄昏时分,二人并不着急赶路,到了客栈准备歇下,等天明后给张璧买了衣裳和马匹后再赶往衡阳城。
用过晚饭后,趁时间还早,李云尘便把点苍派心法口传给了张璧,点苍派武功精在剑法和轻功,内功心法却与一般习武之人大体相同。
此时在客栈中地形狭小不便练剑,李云尘计算等到骑马上路,歇间休息之时在部分传授。
口授完心法要领,李云尘便教弟子如何运气吐纳,不想这弟子一教变会,心下甚是欣慰,便让张璧且先自行修行内功,殊不知张璧武功早有根基。
张璧见李云尘所授心法并无过人之处,悄悄运起了张晚舟所授领仙经心法。
他练此心法已有数年,心想心法虽各有不同,但若非亲手较量你便瞧不出我所练心法属哪门哪派,那还管这些干嘛。
这几年里,张璧都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武功,也没与人打过架,实不知道自己武功如何,现在踏入江湖,他日能有机会与人过招,想到此处便兴奋不已。
修炼内功有些时间,师徒二人便上床休息,准备天明把事务备妥即可上路。
次日天明,二人便上市集买了衣物马匹,张璧换上一身直掇显得神采奕奕。
这一身直掇虽是平常百姓所穿,绝非公子世家所传绸缎那般华丽,但张璧瘦小身板穿上竟也英气焕发。
二人办完琐事即刻上路,一路驰骋向西。
从南际山前往衡阳城路途虽不算远,也要十几日。
二人一边赶路,停下休息之时,李云尘便将点苍派云帆剑法与苍山十九峰掌教与弟子,夜里便要张璧运气吐纳修行内功。
这十几日来剑法与掌法师徒二人演练了数十遍,张璧对这些武功招式虽不能说熟练,却也烂熟于心,只需勤加练习,剩下的便是与人拆招了。
六月廿二,正午时分,师徒二人已到了衡阳城郊外,此间路过驿站。
李云尘本是衡阳人士,对衡阳城再熟悉不过,知道这驿站里衡阳城还有些距离,便觉得用过午饭再进场,天黑前赶到陆府时间足够。
驿站中已坐下了十几号人,这些人都各自携带兵刃还带着大小包裹,大概都是赶来给陆长洲贺寿的。
这些人都从天南海北赶来,此刻不慌进城,在城外稍作逗留,要等齐了同伴,明日一起去到陆府。
这些人中也有李云尘的相识,却都不相熟。
只是打过招呼别各自落座,师徒二人挑了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李云尘便开始给张璧介绍这些武林人士。
虽然人物不能认全,看服饰兵刃大致也知道是何门何派。
正说话间,听得一人说道:“这背山铁剑名头可不小,就连‘疯神仙’昨日也来了衡阳城,要给陆长洲贺寿。”
李云尘闻言心下甚喜,“疯神仙”便是师傅封济贤在江湖上的绰号,便转头告诉弟子太师傅也来了。
张璧也兴奋不已,直想看看这号称“疯神仙”的太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可李云尘转头一想,师傅向来行踪飘忽,几十年不曾来给陆长洲贺寿,突然来到衡阳城只怕不是来贺寿,另有事体要办。
到底是为何事,李云尘心想多半是来找自己的,封济贤知道李云尘在六月廿三前一定会到衡阳城。
自己与师傅也是多年未见,若真是来找自己,只怕还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