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松这一掌大出众人意料,程紫衣根本没设防备,这一掌就要拍在头上才反应过来,张璧在门外也是一惊,已准备冲入房中救人,幸得梅如柏将这一掌拦下,说道:“哥哥,你这一掌打下去,我们都活不了了。”
梅如松恨铁不成钢,心中已咒骂这兄弟是浆糊脑袋,一甩手道:“你当真糊涂,这妖女心狠手辣人人皆知,今日之事已犯下,让她安然回到解阳山她岂会放过我们,别说什么解药,只怕我们都活不到毒发之时。”
眼见梅如松已下杀心,程紫衣心知此计是行不通了,趁他兄弟二人争执之时,程紫衣一翻身撞开了窗户,便要跃将出去,哪知梅如松眼疾手快,一把已将她拉了回来。
只听程紫衣一声惨叫,左手关节已被梅如松尽数卸掉,痛的程紫衣嚎啕大哭,已坐倒在地上。
“这妖女此刻正想着逃命,你还以为她当真要给你求情,简直可笑。”梅如松这时已抓住程紫衣,料想她是逃不去了,嘴上教训兄弟,一边运力待要补上一掌将程紫衣打个重伤。
梅如松便要得手,这一掌已算好力道,不至于将程紫衣打死,尚能让她活得几日,正好带着重伤的程紫衣上解阳山逼圣姑解毒,救不救得回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在此危机之时,忽然一个身影闯入房中,长剑横削,梅如松若不撤掌非被这一见斩下手臂不可。梅如松被迫收掌,闯进屋的那人也不追击,转身护在了程紫衣身前,梅如松定睛一看,这人果真就是张璧。
“张小兄弟,这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多管闲事。”梅如松已料到便是他了,这梅庄之中也没第二个人会来坏事。
“她虽蛮横,但年纪尚小,恳请二位前辈放过她。”张璧说道。
梅如松对这少年毕竟好感不少,见他来坏事也不生气,好生道:“我兄弟二人也是逼不得已,我们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们。”
“这是你们教内之事,我原本不该多嘴,但是程姑娘曾救我性命,如此危难之际我不能不救,几位刚才所言我在门外都听得清楚,世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程姑娘已经答应给你们求情,为何还要出手伤人。”
梅如松长叹一声:“你涉世未深,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若救了她,她回去报信我二人性命就会不保,就算她不为难我们,交不出贡品下场也是一样,何况我今日已伤了她,你倒问问她肯不肯罢休。”
张璧回身看了看程紫衣,她忍住哭声,眼泪却哗哗地流,轻声骂道:“臭呆瓜,谁要你来救我……”
眼见程紫衣这幅模样定是痛得厉害,想起傍晚时在湖边对她恶语相向,此时张璧对这女子竟有些心疼。
梅如松又道:“小兄弟你现在出去我刚才之事我不追究,你对书法研究有些门道,以后我们还能一探其中奥妙。”
张璧将心一横,决心拼了命也要就程紫衣出去,当下对梅如松冷言道:“你还道我当真夸你吗?我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你那几个破字当真写的狗屁不如,还到处张贴悬挂,也不怕人笑话。”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梅如松还不肯相信张璧认为他写的字就狗屁不如了,以为他只是心中过意不去想找个借口翻脸而已,是以此刻仍想给他个机会。
张璧咬牙道:“我今日就是要把她带走,二位不妨试试能不能把她留下。”
“哼,黄毛小子口出狂言,我念你是小辈,今日就以这对肉掌来领教一下你点苍派的云帆剑法。”说着梅如松扬扬手,示意梅如柏先退下。
梅如松双掌翻飞,张璧只觉一股劲风扑面,待要闪避又怕掌力伤及身后的程紫衣,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当下横剑自保,可如此近的距离如何能将剑招使全,这招“碧云卧峰”只使了一半,顿觉一股强力从剑上穿来,定睛看时梅如松已用双掌夹住了梦雀宝剑。
张璧手上用力,待要夺回宝剑,忽然梅如松掌力一送,张璧这一下用力过猛,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只觉脚下踩着一细软之物,不及多想又使开剑法抢攻梅如松。
这时程紫衣已向后挪了一挪,刚才张璧所踩的正是程紫衣的手臂,但眼见张璧斗得凶险,不忍他分心,是以这一下虽疼也没叫出声来,只能向后挪了挪地方给张璧空出位置。
屋内剑光纵横,张璧剑越使越快,左削右劈仍伤不得梅如松分毫,梅如松铁掌穿梭,遇上张璧强攻都能以手掌击其剑脊,这剑招就要偏上几分。张璧心下大急,破绽陡生,梅如松看准时机手指在张璧腕处一弹,张璧手上顿时无力,梅如松乘机夺过长剑,一脚把张璧踢翻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张璧便已败北,心中大吃一惊,与梁丰和风人玉交手之时尚且游刃有余,此时没过几合就被踢到在弟,今日遇上高手,恐怕就要栽在这了。
梅如松将长剑一抛,丢在张璧面前,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杀便杀,没什么好说的。”张璧知是自己技不如人,当下不再多言,程紫衣曾就他一命,现在他为救程紫衣而死也毫无怨言。
本来已经认命,张璧忽听背后程紫衣轻声说道:“神君愁。”
这三个字虽说的细如蚊语,对张璧来说却是当头一棒,他这才想起还有葛大嫂送的暗器。张璧当日看葛大嫂演示这门暗器威力无比,是以知道这是保命神器,就算睡觉也没离过身,此刻在袖中摸索,将那‘神君愁’握在手上。
梅如松喝道:“什么神君愁?”
场上除了梅如松尚有梅如柏在侧,张璧心中计量,这暗器顶多伤到一人,第二人见了必有防备,自己武功不济,要将他兄弟全都打败是万万不能,只能用暗器先击破一人,趁另一人还未反应之时赶紧逃命,于是爬到程紫衣身边,对她轻声说道:“抱紧我。”
程紫衣聪明伶俐,此时也想明张璧打算,可惜左手不能动弹,只有右手紧紧搂住了张璧脖颈。张璧左手搂住程紫衣的腰肢,右手藏在袖中握着暗器,随时准备来上一下。
梅庄二位庄主见状都笑这二人死到临头了还要亲热一番,张璧不知他们笑些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梅如柏问道。
张璧仍携程紫衣坐在地上,右手掌将暗器压在地上,说道:“我临死前还想看看二位真迹,不知能不能依了在下?”
梅如松隐隐觉得不对劲,不知这小子要耍什么花样,梅如柏却丝毫没瞧出有什么毛病,大奇道:“你当真这么喜欢我二人书法?”
“喜欢谈不上,只是看见贵兄弟字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自我来梅庄时就萦绕在我心中,一直挥散不去。”张璧一本正经地说道。
梅如柏更是惊奇,见张璧神情,还以为真是夸他,急道:“什么感觉,什么感觉?”
张璧假装低头沉思一会,忽又抬头道:“是一种……一种……”
梅如柏急不可耐,说道:“快说快说。”
张璧突然大声怪笑,说道:“一种看见油炸狗屎的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哈哈哈……”
梅如柏大怒,旁人侮辱他本人他倒没那么在意,侮辱他兄弟二人书法那是万万不能,他口中骂道:“小兔崽子,爷爷马上就要了你的狗命。”
他边说边上前,捞起衣袖便要杀了张璧。张璧对他言语调侃,等的便是这时机,眼见他上前,掌中运力催动暗器,霎时间那银匣中发射出数十枚钢针,尽数打在走来的梅如柏脚上,梅如柏只觉得脚下一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兄弟二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梅如柏已倒在地上,双脚一片稀烂,已被打成了肉泥。梅如松大惊,急忙去看兄弟伤势,此时张璧抓紧机会,捡起长剑抱着程紫衣夺窗而逃。
梅如松眼见兄弟忽然遭此重创,哪有心思去管程张二人,便就这样让他们二人逃走了。
这次死里逃生,张璧脚下生风,燕子抄水一般几个起落便远离了梅庄,跳到了山上。他担心梅如松会追来,心中更不想其他,只是全力奔行。
逃了许久见梅如松尚未追来,张璧这才松了口气,脚下放慢速度,这一放松忽觉胸口一凉,张璧低头看去,程紫衣正在自己怀里哭泣,泪水已经打湿了胸前衣襟。
“好疼吗?”张璧柔声道,以为她是因整只手关节被卸疼到现在才哭。
程紫衣抽泣道:“呆瓜,你不是嫌我奸恶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问你疼不疼,你说这些干嘛?”
“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救我。”
“胡闹,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耍脾气,啊哟……”
话还没说完,张璧手臂上被程紫衣咬了一口,不禁心里有气,说道:“我拼了命救你,你怎么还要咬我。”
程紫衣这时又哭了起来,张璧再也对她发不起火,紧紧地将她搂住,柔声道:“不哭了,现在没事了。”
“你是不是心疼我了?”程紫衣轻声问道。
“胡闹。”
听得张璧这样答他,程紫衣哼了一声,怪张璧不解风情,作势要在张璧手上再咬上一口,吓得他连忙改口说道:“心疼,我心疼行了吗?”
程紫衣此时又嘻嘻的笑了起来,张璧只觉地这小妖女脾气甚怪,不愿再与她胡闹,当下正经道:“我们在这岛上迟早要被梅如松找到,现在只好先找个地方藏身,把你手臂接上我也好有个帮手。”
程紫衣“嗯”了一声便钻进张璧怀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