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山离御京城约莫百里,这里不仅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还有一处颇为繁华的正阳城,城中百姓偶有闲暇便会去那正阳山上道观祈福请愿,消个病灾,落个安心。
这道观有二三百年历史,如今也算是枝繁叶茂,门徒遍地。说起这祖师据说还是道门得意门生,偶经此地,一眼便相中这正阳山,至此发家落迹。
“师傅!师傅!天上有仙人打架?”小道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喜悦,于他而言,这道观虽是他家,可平常除了百姓香客,哪见过什么天上仙人折戟抡锤,举步飞仙呐。再听山后异兽嘶吼,惊起不少鸟雀,就连他手中用竹子做成的扫把也吓落在地,半响才回过神来。
小道童毕竟年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他那门内师傅训斥一声,“徒儿无躁,静心扫地!”
小道童嘴唇嘟嚷,脸色不满,可依然还是捡起扫把,慢悠悠的扫了起来。忽的上空又传来阵阵碰撞之声,这小道童那管这么多,直接将扫把一扔,扭捏的爬上这老松树,双眼瞪大,比之平常写符箓还要认真。
“哈哈哈!若加上王都尉,只怕你受不住啊!”齐鸿岳双脚滞空,豪爽大笑,右手将戟置在身后,暗道一声:“这石山象好大的力气!”现在的他的双手都还有些震麻,又不好正面表现出来,只得忍住。
石山象不像气修能常在空中停滞打斗,坚持个半盏茶功夫都算不错,再看他手中巨锤比自个个头也高上不少,就连那锤头都堪比他自身的身躯。
王觉第一次见到这巨锤被巨角白玉犀驮来时也是下了一跳,这世上若是还有比这还大的兵器他是打死也不信。
“看来我大哥说的没错,这世上还是有厉害的!”石山象说罢,也不墨迹,将那巨锤大柄从土中抽出。
“喝!”石山象借助地势连着踏了几步,那是步步尘土四溅,如那猛虎出山,奔声如雷,这一冲便是直向齐鸿岳空中而来。
周围将士摇旗擂鼓,呐喊助威,莫说是从军几十年的老兵,就是那王觉也未见过此等阵势。
齐鸿岳瞧这阵势,也不害怕,自空中向下袭来,连着几戟戳去,是声声破风,戟戟招魂。
月牙湛金戟戟端阵阵金鸣,那若隐若现的白形气浪瞬时倾斜而来,这一招便是神佛难挡,仙魔无言呐!
气修九境中期,儒士八境大成,两者修行方式不同,前者气修,武修被儒士统称武夫,后者则有一个听起来高大上的名字:学究!
“呀!”
趴在老松树上的小道童不自觉得惊呼出口,顿时想起还有师傅在道观内,又悄悄捂上嘴巴,小眼贼溜溜的望了望大门,稍稍松气,这才抬头。
只是这小道童刚一抬头,就瞧见空中有一东西由远忽近,眼看就要落到这老松树旁,被道观突然飞出来白须老头,一手握住。
只见他头绾两枚木鬓,身穿一领青衣,脚下是芒草编的鞋,手中拿的是马尾做的拂尘,虽是苍老容颜,可双眼格外明亮,似那凡尘的得道高人,飘飘不染尘埃,耿耿全无俗态。
“二位将军好本事!”老道将月牙湛金戟缓缓一抛,便直向空中的齐鸿岳缓缓飘来。
小道童哪见过自家师傅这般模样,小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师傅,什么时候他师傅会飞了?莫不是教给自己的都是假的?
小道童第一次生出了怀疑自家师傅之心,只是他师傅还不知道,颇有礼貌的跟齐鸿岳于空中邀客。
“几位将军在我正阳山叨扰多日,我这备有薄茶糕点几份,还请几位将军赏脸!”老道躬身一拜,手中拂尘随着微风飘逸,确实有一番高人之相。
“阳天师说笑了,适才差点毁了你清修之地,齐鸿岳在此先赔礼了!”齐鸿岳双手接过月牙湛金戟,温尔一笑,再看石山象位于圆形巨坑中央,虽未伤及本身,但就余波也颇有威力。
“看不出来你倒是不赖嘛!”石山象瞧着半人高的巨坑,将那大锤扔出坑外,纵身一跃。
“石兄才是勇猛难当啊!”齐鸿岳从空中缓缓落下,刚才两人碰撞,手中大戟竟是被这巨力给生生震脱,若非他实力强悍,只怕是九境巅峰也难逃这一锤!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故。
“王都尉,怎样?”齐鸿岳转过头眼中带着笑意,王觉忙把头盔戴好,摸了摸鼻子,倒不是他不认为石山象勇猛如斯,而是在考虑用什么词好,也好让齐鸿岳对自己印象好点。
“这,这,”王觉抓鼻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词,尴尬的道了句:“果非常人呐!”
王觉说完不免一叹,要不是自己当初书读的少,何故现在词穷,颇显难堪的笑了笑。
“这阳天师既然叫我们去作客,你觉得我们应该应该带些什么东西?”齐鸿岳没有笑话王觉,毕竟这对于一个江湖粗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又在军中,比的不是文笔口才。
“也是,在他正阳山后操兵练武,是该送些东西!”王觉三十来岁,正是当立之年,辛的言七律提拔,妻子又刚刚怀有身孕,虽有些春风得意,但为人还算周到,在将士中也略有名声。
“我问你送什么东西?你到现在才发现在我们在别人正阳山演武?”齐鸿岳治军严厉,不像王觉,于王觉眼中,这些将士都是有血有肉,对待他们更像对自己家人一样。
“这,这军中也无东西可送啊!”王觉对齐鸿岳有种难以说出的情感,既有害怕,也有尊敬,虽说严厉,可操练士兵确实有一手。
“算了,回头我差人送去!”齐鸿岳摆摆手,将大戟往肩上一挑,又接着说道:“走,石兄,去瞧瞧这上三清,下正阳到底有何本事!”
王觉躬身低头,手里也一直压着这长刀刀柄,他向来这样,无论何时,他的手从未离开这刀柄。
“王都尉不来吗?”
这王觉听罢,顿时脸色一喜,忙喊了声:“属下安排将士填了这坑,这就过来!”
再说这小道童从老松树上下来,脸上还有些虚汗,也不顾擦拭,忙捡起扫把,勤快的打扫着,边扫还边说:“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你啊你!要是有你那些师兄们半个踏实,我也不至于天天盯着你!”阳成子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小道童,小道童则拿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扫把在那生着闷气,也不理会他那絮叨的师傅。
道观门悬刺额金书,户列灵符玉箓,大门内有一香坛,约莫半人高,稀稀香烛烟气,又见来往道众;殿前是太乙真君图,右下紫薇大帝像,前有二十八星宿,后列三十二帝天子。
“齐将军!老道有礼了!”阳成子躬身施礼,又用真气暗暗推了一下这小道童,小道童哪里懂这么多,不过却是看出这齐鸿岳是天上打架的那个,忙说。
“你就是刚刚打架的仙人?”
“我哪里是什么仙人,你师傅才是!”齐鸿岳笑着看这个欢喜的小道童,被别人称了一声仙人,想想都觉得可笑。
“当不得,当不得!”阳成子谦虚的摆手,将拂尘一收,顿时不见踪影,这右手一请,只听吱呀一声,正阳道观门前大开!
东山镇,铁匠铺。
“左川,你给我站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你若在动,今晚的饭你也别想吃了!”张让躺在长椅上,边上是张叶清泡的灵耳,手中拿着教尺,一脸惬意的看着面前三人。
“你们根基都不稳,从明日起我便将你们根基打牢!”也就是赵宣化坐上马车离去,张让开始了他的魔鬼训练计划!
清晨鸡还未叫,张让拿着教尺一个个打醒,倒不如说将左川打醒,另外两个,一个早就有这习惯,一个一直处于打坐阶段。
“师傅我们是气修,你拿着体修修炼的方法折磨我们!”
“恩?”张让将这灵耳茶微微摇晃,慢慢喝了一口,轻轻睁开右眼,左川见状,哪还敢再说,乖乖的打着桩。
“那你们知道我是怎么野路子出身的吗?”张让看着马六和左川颤抖的双腿,特别是马六,两只小腿抖的厉害,额头汗水早已流了一地,可依然咬着牙坚持,双眼坚毅,顾千秋都有些不忍,暗暗施了些真气。
“我少年时,每日挥剑,站桩,不管打雷下雨,还是刮风闪电!从未停歇,从一柄木剑到铁剑便花了我整整五年!”张让站起身,挥手叹了口气,他们这才直接坐在地上,一脸轻松之意。
张让没有师傅,自己便是师傅,那怕只是普通剑术,在军中也当上一个十夫长,也便是从这十夫长,一步一步,爬上最高的威武大将军。
少年时的张让在军中也一直苦练剑术,从未停歇,他是不会修行真气,也没人教他修行,俗话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一点也没错,不知何时起,他挥剑杀妖越来越顺手,碰上的大妖也是统统一剑,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问你,左川!”左川坐在地上锤着腿,听见张让喊他,抬头眼神慢慢的变得坚毅起来!
“你不是叫嚣着要除尽天下妖魔!怎么在这就打退堂鼓了?”
“还有你,顾千秋,你以为天剑山这么好进?那怕你资质再好,若不努力修炼,到头来只会成为别人的剑种!”
“还有你!马六,你以为全天下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吗?”
“就你这种脾气,骗你都算轻的!”
张让指着鼻头一个个骂着,马六以前没进铁匠铺时,经常看见张让笑呵呵的对那些侠客,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
“你们以为这天下还是原来的天下吗?”不知是骂累了,还是不想再骂,张让突的说了这么一句,最后释然的笑了笑,无奈,还有不甘,尽显于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