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没有说透,不过显然已经知道这位四爷是何许人也。
“你既会卜卦,不妨算算我日后如何?”饶有兴趣的瞧着幕帘中人,面前摆有刚煮好的清茶一壶,将那错落有致的小玉杯摆正,倒了一杯。
茶有清甜苦涩之味,人有高下九等之分,凡人就如那杯中茶,小抿一口,不够再添,够了再添!
轻抿一口清茶,入口甘甜无比,颇让人怡心自得,再看幕帘女子顿时再无刚刚想窥探全貌之心。
“奴家不过是小打小闹,入不得公子法眼!”
“哦?若是我非要你卜卦呢?”
“适才奴家不过卜算自己是否接客,只是从卦象中看出公子并非常人!”声音轻灵脱俗,不显慌张,与这烟柳之地格格不入。
“那你为何又在我面前说你会卜卦?我就如你所愿,来!”李靖寰双手颇为戏谑捋开袖子,露出细白胳膊,眼神却又异常认真。
这帘中苏幕遮两颊遮有淡白长纱,眼眸宛如天上明月,眉间印有红砂一颗,与其说是百花坊花魁,不如说是天上仙子下临凡间。
沉默半响,坐在琴沿的苏幕遮这才开口,“那奴家便恭敬不如从命!”
“屏儿,去取这位公子的生辰八字!”苏幕遮示意一旁侍女,那侍女也是轻轻一应,施了个小礼。
这从帘中走来的侍女虽未薄纱遮面,但其款步神态,比之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
再看面容,不过十三四岁,生的落落大方,苗条可爱,乌丝垂肩,软软光滑。
手中纸笔俱全,向李靖寰微微施礼,“公子,生辰八字!”
待到这屏儿将写好的生辰八字送给苏幕遮,李靖寰则哑然失笑,除了感叹着屏儿生的可爱,又不免勾起男人的兴趣,这苏幕遮又长得如何?莫不是比这屏儿还要?
“呃!”帘中传来一声引得李靖寰注意,兴许是瞧出苏幕遮顾虑,便来一句:“但说无妨!”
“公子若争,途中凶险,不言而喻,不过当为人中之龙!”
“若不争呢?”
“如若不争,必是九死无一生!”
李靖寰这下坐不住了,从长椅站起,眼神震惊又带忧虑,丝毫不顾礼仪。
“不知苏姑娘师承道门哪位高人?”
“不过是深山野夫,哪敢攀上道门这大宗!”言语细腻婉耳,似是不屑,又像是不在乎出处。
李靖寰略微思忖,两眉轻皱,望着帘中隐约可见的佳人,半响这才开口。
······
再说东山镇,酒菜备好,两坛杏花黄老酒,只等赵宣化入座。
“老赵,赵先生,今日难的这么多人等你,你看要不咱就歇了?”左川打着商量语气,全然没了刚刚那般看不起姿态。
也是因为赵宣化的一句话让他感受颇深,让他改变了对读书人的看法。
“天下大半妖魔,你以为是四大宗门所铲除的?是靠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
“你们错了!”
“都是靠我们这些儒生浩然正气,以手中纸笔,以唇枪赤胆!”
“你们眼中的读书人着实不一样啊!”老人不知怎的,说出这话时双眼泛光,手中教尺颤颤巍巍,恨不得敲醒这天下人,让他们看看读书人真正模样。
铁妖岭被仙人一举攻破,虎魔窟四宗又立奇功,倒龙江上道门阳成子斩妖,这些个种种莫不是儒士所为,四宗有意打压,与这七国都有着不可明说的关系,只许为官,不得干预江湖事。
四宗降妖极少,除去其宗都有大妖镇守山门,四宗竞争也异常激烈,只顾弟子比拼博得四宗第一,只顾在人间收徒,自始至终都不管人间疾苦,更别说降妖伏魔。
赵宣化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堂学兄葬于妖腹,亲眼看着这些读书人浩然正气渐渐消无,那个时候他就在想,所谓的四大仙宗这个时候又在干嘛?
若他们读书人不去做,就真的无人去做了?国家只顾将大军挡于十万大山外,根本不管境内小妖,也是,小妖能翻起什么巨浪?
赵宣化将教尺缓缓一收,双眼浑浊难的清澈,道了句:“好!”
左川开心的舒展一笑,搂着马六和顾千秋的便向桌上走去,顾千秋则用手一挡,自己起身走了过去。
左川也不恼怒,边拉着马六边说:“先生可得赶快,要不然被马六吃光了我可不管!”
马六无辜的看着左川,顾千秋打了哈欠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我看是你吧!”
“哈哈哈!”张让他们也开心的笑道,严灵儿拨弄赵大宣羽毛,听到左川说着马六坏话,连忙站起身:“六哥哥才不会吃这么多呢!”
“那便是是你咯!”左川将大椅摆正,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才没有呢!”严灵儿有些着急,可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能说的,张叶清急忙瞪了一眼左川,双手护着灵儿,左川见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宛如无事般。
待到赵宣化入座,众人这才动筷,严老爷子举酒相迎,对着众人一脸歉意。
“六子劳烦各位照顾,家中也没些吃食,只得上山套两只雉鸡给大家。还请大家不要嫌弃!”说罢,严老爷子一饮而尽,严老爷很少饮酒,不仅因为家中拘谨拿不出多少铜钱打酒,更是因为不胜酒力,年轻时最多三杯便直接醉倒,那时还传出不少笑话。
现在严老爷子老了,莫说酒量不复从前,就连身体也日益下降,老爷子凹陷的脸颊稍红,吐出一口浊气,一旁的灵儿用小手扇了扇,刚想说话,这严老爷子已然是醉倒桌上。
马六坐在严老爷身边,他也两颊微红,挠了挠头,对着张让和赵宣化道:“我爷爷喝不了多少酒,我来敬师傅和师叔!”
如果说严老爷是两杯倒,这左川是半杯都喝不得,也别说倒,喝了半杯,就开始说胡话,连张让也劝不住。
“师傅,那么开心,要不我喝一点?”左川将小杯轻轻一推,带着询问的语气,两眼有些渴望,喉咙蠕动咽了不知多少口水。
“这回我可不会拦你了,当初你哭着喊着要去十万大山!”要不是顾千秋和马六,这左川只怕已经是一堆白骨!
一说到这个,马六也嘿嘿笑道:“左大哥,你就别喝酒了,拿着你那断的木剑非要去!若不是师傅将你打晕,我和顾大哥可不知要忙多久?”
“嘿嘿!”左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还敢喝什么酒,就顾吃菜。
“赵兄此去御京,只怕是非居多啊!”张让举起酒杯对着赵宣化感慨道。
“无非是一些跳梁小丑,若真知我为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就不去御京呐,这是非之地,徒惹一身骚!”张让言罢,将杯中杏黄老酒一饮而尽,自以为很豪气的笑了笑,可在外人看来,这种笑略带苦涩,尽显无奈。
赵宣化倒显得分外镇定,素不知,此去御京,风雨欲来,差点要了他这半百老命。
御京城真言王府
石山象拿起如黄狗大的锦鸡,大快朵颐,再看面前齐鸿岳嘴角轻笑,也不吃食,就这么看着他。
“你怎么不吃?”石山象忽的停下,望着面前的齐鸿岳,这圆桌上有玲珑酒盏,有华丽玉杯,有镶宝石玉碗,也有青玉筷两双。
有翅鱼熊掌居中的玉盘,也有边缘皇家栽种的灵草,有山中奇珍,也有海中鲍鱼!
“你那什么犀?好像被城外的将士拦住了,要不要我派人说声?”齐鸿岳看着石山象有味的吃着,不好打扰,又想起这么一件事,这才开口。
“是巨角白玉犀!犀中极品,极品中的王品!”擦了擦嘴角油渍,想到他结拜大哥跟他说过的,便一丝没改的跟齐鸿岳说道。
“呃?极品中的王品?这巨角白玉犀真这么厉害?”齐鸿岳不以为然,若说巨角白玉犀有些蛮力他还认可,可论真正实力便有些不足,不说比他师傅的座下赤蟒,兴许连他的流影飞沙都比不上。
这流影飞沙有些讲究,乃是猎豹异变所化,斑白白点,尾生毒蛇,不仅掠地千里,其战力更是强悍如厮,比之仙兽也毫不为过,只可惜这流影飞沙尚且年幼,据传还是十万大山某位妖王之子。
“还行吧,能与我角力不败,也算有些本事!”又换了一盘吃食,手中动作丝毫不减,大口的将那鱼骨惺惺吐出。
“就是走的有些慢!”
“这白玉犀走的不慢吧!”这白玉犀在速度上也算勉强过得去,比之九境仙人御空也是只慢分毫。
“加我和巨锤勉强五千斤,勉强过的去吧!”
“呃!”
“你不叫它入城?”
“怕什么?又饿不死它!”
这巨角白玉犀当初足足花了夏月初数万白银,为此还絮絮叨叨的在石山象耳边唠叨许久。
“你别看我现在家大业大!也是你大哥我这半辈子拼死拼活赚来的!”
“这钱要用在刀刃上,我既然花了,就要用这买来的钱把它赚回来!”
“还有啊,这巨角白玉犀我看运拖货物就很不错,要不借为兄几月?”
“再借为兄几月,这两月用起来颇为顺手!”
要说他大哥当初依依不舍的摇手惜别,石山象有大半原因觉得是因为这巨角白玉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