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约莫是丑时了。
这一个月来石尘实在是打了不少恶战,心神多多少少有些疲惫,加之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在与七海聊了一会天之后又是沉沉睡去。
石尘醒来之后一眼就看到正靠在椅子上睡觉的七海。
石尘在睡梦中曾恍惚听到,古桥原本也想来照顾自己,但最后却被张问秋和黄少图给架出去了,只留下七海一人。
“还是去见见师傅吧。”石尘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衫轻轻的披在了七海身上,随后走出了房门。
在确保没有惊醒七海,石尘走向了紫竹林。
虽然师傅游魂可以出现在寻仙门任意一个地方,但他似乎更喜欢待在紫竹林里。
七海睁开惺忪的眼睛,她的手碰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她发现床上的石尘已经不见踪影。
七海连忙走出门外用灵识感知了一下,发现石尘正朝着紫竹林走去。
“这个时候,他去那里干什么呢?”七海想着静悄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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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尘其实并不担心寻仙门与苍鹰派未来的战斗。
师傅游魂曾说过,如果未来寻仙门真的不敌苍鹰派,那就让所有人都躲在寻仙门不出去,苍鹰派的人只要进来一个他游魂就能杀一个,来两个就能凑一对。
石尘以前的心思全放在如何走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以便解开师傅内心的疑惑。
而现在他的心思几乎全在那东海梼杌之上了。
师傅说过,强大如水断愁这样的人,连见到它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自己要去从它口中得到真相,那自己到底该变得多强?不过只一会儿,石尘心中那点疑惑也彻底烟消云散。
不知不觉石尘就已经来到寻仙门的那块门规石碑了。
“徒弟啊,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干嘛。”游魂笑吟吟的出现了,“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师傅晚上好!”石尘神色轻松的坐在了那张竹椅上。
“奇怪了,我明明看见你出门时还愁眉苦脸着的,怎么现在就跟讨到老婆似的那么开心。”游魂也飘在了石尘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紫竹林,今天天上没有星星可以看。
“虽然你现在好像不烦恼了,不过为师还是想问一下你刚才都在烦恼什么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石尘没好意思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游魂,毕竟因为修炼上的事情而烦恼可太不像他了。
游魂低头装作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莫不是知道苍鹰派背后是天魔宗之后感觉压力很大?徒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啊。只要你们待在这寻仙门内,哪怕是那个天魔宗的宗主踏进这里,我也立刻让他跪在我们师徒面前给我们磕头道歉,最后我再把他打个半死让他爬着出去。”
“不是这件事。老实说不管是苍鹰派还是天魔宗我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虽然我现在很弱小,但是我身后有师傅您啊,天大的事情只要我躲在您身后就都是芝麻事。”
“作为师傅保护徒弟,作为徒弟被师傅所保护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徒弟你刚才都在烦恼什么呢?”
石尘知道自己心里那一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师傅。
“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立什么样的目标才好。”
“飞升境啊,那还用想啊。”
“还不够。师傅你说水断愁连梼杌的面也见不到,那飞升境是不是也只是可以见到它的面而已。如果要想从梼杌的口中问出一切真相的话,光是飞升境是肯定不够的!”
“那你要变得多强啊?”
“变得比师傅你还要强,然后再变得比人皇还强!到时候即使梼杌不肯开口,有那等实力我也一定可以从其他地方找到真相,解开师傅内心所有疑惑!”石尘神情坚毅,毅然决然的开口。
游魂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早就知道石尘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实在太孤独了。
如果可以,游魂不想石尘那么快就以这条路为目标,他还可以再轻松个几十年,反正他游魂已经等待千余年了,真心不差这点时间。
尽管内心不愿,但游魂也没有去劝说什么。
游魂还是笑着开口“哟,我家徒弟口气不小啊。先不谈你要比师傅我强大,毕竟青出于蓝,弟子比师傅优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你竟然还想比人皇大人还要强?”
“不是我打击你啊,按照你们现在的境界来换算的话,人皇大人是在化身境的时候创造出来人皇经的,你要比他还强大?那先搞出另外一部人皇经来让师傅练练啊!别以为自己创造出寻仙第四剑就把尾巴翘上天啊!”游魂想要伸手去打石尘的头,但突然想起自己只是一道灵体。
于是游魂选择把石尘拉入幻境中,狠狠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声势吓人,力气却不大。
“徒弟愚笨,一辈子怕是都做不出像人皇那般伟大的事情出来,但是徒弟一定要比人皇更加强大才行!”石尘从幻境退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语气坚定的说。
“真有那么大的信心?”游魂怀疑的看着石尘。
石尘的眼光没有丝毫避让,他斩钉截铁的说“不是有信心,而是我得这么去做!”
“如果你有一天真像人皇那么强大,区区梼杌绝不敢在你面前放肆,那个时候大概也就能找到一切真相了。”游魂闭上眼,内心幻想着那一天。
游魂想着,如果自己不是只剩下一道灵魂,如果自己现在就能够离开寻仙门,那他一定会自己去寻找真相,绝不会让石尘去冒险。
千余年,他游魂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石尘说的。
紫竹林内的两人一时半会都没在开口,过了一会儿游魂才继续说话。
“徒弟,你知道你身上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吗?就算是放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没有几个人如你这般。”
“徒弟不知。”石尘有些疑惑,像自己这样的人也有让师傅刮目相看的优点吗?
“不要妄自菲薄。”游魂又把石尘拉进幻境,拍了他一下。
“你最大优点就是你的内心,你的内心很纯粹。”
游魂大手一挥,一副画卷凭空出现在紫竹林中,上面密密麻麻都画满了人的七情六欲。
“有的人修仙是为了名,有的人是为了利,也有的人是为了权,也有的人是为了欲。如那七海一开始修仙是为了追寻父母的步伐,后来则是为了复仇。而古桥就更简单了,他修仙是为了能让自己家人过上好日子。可以说每一个修士踏上仙途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唯独石尘你的原因跟他人不太一样!”
我的原因跟别人不太一样?石尘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并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
“徒弟我问你,你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游魂看着石尘。
“寻仙门救了我的家乡,我觉得他们那个时候很帅,所以想变得跟他们一样。”
游魂摇了摇头。
“我遇到了师傅,在寻仙门十余年师傅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所以我想帮师傅找到所有真相。”
游魂还是继续摇头。
石尘苦恼的抓着自己脑袋,这也不对,那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修仙了。
“你修仙是为了变得更强,纯粹是为了变得更强!你拜入寻仙门是因为寻仙门能让你变得更强,你替为师找寻真相,一方面自然是感激为师,但另一方面也是找寻真相的途中能让你变得更强!”
“你要超越师傅,超越人皇,但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的最终目的是借着超越师傅和超越人皇来证明自己已经变得更强了!”
“别人是以变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你恰恰相反。你的内心就是这么纯粹,有此纯粹的内心,变强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时间一到,什么水断愁天书生统统不是你的对手!”
石尘被师傅一番话彻底震住了,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很无情啊,可是自己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点不用怀疑。但是重情重义也丝毫不影响你渴望变强的内心就是了。”
游魂把那副铺满七情六欲的画卷给打散,“总之来说,所谓的心魔障碍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你身上就是了。”
“那不挺好的。”石尘笑呵呵的说。
“你想比人皇还要强的话可要好好努力啊,我们那个时候天资比你好的人太多了,但是他们最终都被人皇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游魂背过身子去。
“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晚上来到这里,我教你剑法!”
“好嘞,师傅!”石尘开心的笑了起来,跟游魂道别后就走回自己的院落。
游魂转过身子来,并没有看着石尘离去的身影,而是看着紫竹林的入口,那里先前偷偷站着一个人。
以石尘的本领不应该发现不了身后的七海才是。
人皇是孤独的,因为他走得太快了。
人皇的朋友有很多,但是他们根本追不上前方的人皇,人皇为了复兴整个人族,他也不能停下脚步去等待他们。
就像一堆人去爬山一样,也许最终所有人都能到达山顶,可是在他们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到达山顶了。那个人不能下山,他只能孤零零的坐在山顶上,吹着寒风。
虽然石尘有很多朋友,但他也是孤独的。
所有人都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变得跟水断愁一样厉害,但是石尘却在考虑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见到东海之底的梼杌了。
石尘与人皇的道路不仅有千难万险,但更令人难过的还是那路上遍地的孤独。
外界的人都在嫉妒石尘的天资,但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石尘要比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更加努力,因为他的心很纯粹。
石尘不仅走得快,而且还走得勤快。
石尘会踏上这么一条孤独的道路,与他游魂有关系,所以他得想办法去做出补救,让石尘不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