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永这一首《望海潮》 ,将杭州城的繁华、富庶与美丽尽皆道来。
而在杭州城,其“马行街”,又是最能提现杭州城繁华、热闹的地方,其长足有小十里。
进入杭州城,向北不远,有一个叫“鹌儿市”的十字口,口北即是此地最有名气的客栈永乐楼的位置所在。
永乐楼门前即“卖马市”,故名“马行街”。
然而自南朝建立以来,马匹便是稀缺的资源,这“卖马市”难得见到几回卖上马匹的交易。
实际上,这“马行街”除了这一“卖马市”之外,更多的是医馆、药铺、勾栏瓦栈、饮食店铺,便是各色的风味小吃,便有不下百种。
其夜市,也是通晓不绝,人流如织。
这一日,天色方才见明,进入了清晨时分,四处前来赶集的乡民,正自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来此营生。
就在这时,东北角上隐隐约约的响起了马蹄声。
随着这马蹄声逐渐靠近,地面的石子桌椅都上下震动起来,有见识的人心下大惊,竟然是大队人马,怕是少说也得有百十来骑,马蹄声奔腾,乘者纵马疾驰。
有人环顾四周,道:“这么多人,多半是军朝廷官兵。”
有人接过话茬,道:“大家伙赶快躲开些,快躲开些,这些兵大爷的马匹可不长眼,刮了碰了怕还是小事,要是一不小心踩到你了,只怕踩死了也是活该。”
就在这时,猛听得马蹄声中,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哨声。
过不多时,这尖锐的哨声,东呼西应、南作北和。
不过片刻,竟然四面八方都是这尖锐的哨声,似乎这些疾驰而来的人,将这“马行街”团团围住了。
街上行人,无不神色惶惶,甚至有些人不禁面露菜色,两腿打颤,心下惶惶想道:“难道是来了匪徒?”
要知道,现如今,这南朝地界可不安宁,现今官家,任用奸宦,酷爱奇石,搞的下面活不下去的民众落草为寇者不计其数,只是还未曾听说过,哪座山头的“大王”,能够置办得起如此多马匹的。
一间货铺的伙计,趴在窗上向远处张望了一番,吐了吐舌头,鬼叫道:“啊哟,要死了,要死了,只怕真的是哪家山大王下山啦!”
货铺掌柜闻言,脸色已然惨白,举起了一只白嫩嫩的,颤抖不休的肥手,作势要往那伙计头顶拍去,喝骂道:“你个小王八犊子,大早上的,能不能说些好听的,什么山大王,真要是山大王下山来了,那还有你……你的小命?再说,也没听见哪边有不要命的攻城造反的啊?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掌柜嘴里碎碎叨叨的念叨着,忽然,只见清净的道路上,四匹健马,飞奔而来。
马上乘者一色灰色劲衫,头带斗笠,多持刀剑,其中一人出列,大声叫道:“各位,大家伙,请往两边站好,不要乱跑乱叫,我等并非歹人,不会与普通百姓为难的。”
“但是,若是有人执意要与我等为难的,那就要试试我等手中刀剑是否锋利了!”
说罢,手中长刀猛的一挥,一刀寒光闪过,吓的众人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满意的点了点头,四人轻踢马腹,向远处驰去。
马蹄铁拍打在青石板上,发出阵阵“滴答滴答”声,令人心惊肉跳。
在离货铺旁边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卖的烧饼油条,包子白粥。
此时,早点铺子的油锅中,热油滋滋作响,担在油锅旁边的铁丝架子上,正搁着七八根炸好的金黄油条。
经营这这早点铺子,是三个老头,一人叫卖收钱,一人端粥服务,还有一人做着油条,烧饼,这油条烧饼还是现做的好吃。
此时,店中客人早就吓的离开了,店中无人用饭,三人中,叫卖收钱和端粥服务的老头只得坐下,只剩下那花白头发炸油条,烙烧饼的老者还在忙碌着。
老头弯着腰,将整条面粉团儿,搓成长条,又用刀切成一般大小的面粉团儿,仔细看去,这些面粉团儿大小居然完全一样,不见一丝差异。
老头又将切好的面粉团儿搓成一个个小球,又将小球压成圆圆的一片,对眼前街道上风声鹤唳之事,竟然恍若未觉,全无一丝惧意。
老头从一只黄砂小碗中抓取些葱花洒在在圆圆的面饼上,对角一摺,捏上了边,又从一只黄砂碗中,抓取些许芝麻,洒在饼上,然后用铁钳挟起,放入烘炉之中。
此时,四下里尖锐的哨声,已然停止,便是马蹄声也消失不见了。
这一个成百上千人的“马行街”上,此时居然是鸦雀无声。
便是有牲口家禽发出声来,也会被一旁的主人及时止住,生怕惹祸上身。
就在“马行街”上各人凝气屏息之际,只听得“铮铮铮”,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之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沿着大街,逐渐靠近过来。
这人走得甚慢,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便如踏在每个人心头之上。
脚步声渐渐近来,这时天色已然大亮,一个长长的人影,映在大街之上,随着脚步声慢慢逼近,街上人人心神绷紧,紧张极了,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只有那做烧饼的白发老者,仍在做他的烧饼,坐在一旁的两名老者也不见丝毫紧张之色。
脚步声响,到早点铺外,忽然停住了。
那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三名老者,突然间“嘿嘿嘿”的冷笑了三声。
那叫卖收钱的老者,缓缓起身,脚下蹒跚两步,晃晃荡荡的来到铺前,只见面前那人,一身青色道袍,乌黑茂密的头发做成道髻,以玉簪插起。
“阿弥陀佛,果然是老天保佑,不是什么匪徒,是个道大爷!”货铺掌柜,看着站在那早点铺子前的道士,心中一喜,当今官家甚喜道教,据说还要封神宵派的“玉真教主”林灵素做国师,这些道大爷能搞来这许多马匹,倒也不奇怪。
那叫卖收钱的早点铺子老头,一张脸孔如橘皮般凹凹凸凸,满是疙瘩。
那老者道:“道爷,买饼么?一文钱一个。”
说罢,拿起一旁的铁钳,从烘炉中挟了个热烘烘的烧饼出来,放在白木板上。
那道爷,冷眼看着这一切,一声冷笑,说道:“想不到江湖上凶名赫赫的‘蒙氏三凶’,居然干起了卖早点的勾当,传出去也不怕丢了‘弥勒大成教’的脸!”
那叫卖收钱的老头眯着浑浊的眼睛,道:“什么‘蒙氏三凶’,什么‘弥勒大成教’,道爷说的什么,小老儿都听不明白啊!”
那道爷双眉竖起,一声怒喝道:“事到如今,还想和本座装疯卖傻不成!”
说罢,举起手中长枪,枪尖映着太阳,蓝印印地,闪烁着逼人的寒光,说道:“‘蒙氏三凶’,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吗?杀我天斗派弟子,难道“弥勒大成教”的余孽,都是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不成?”
卖饼收钱的老头叫道:“道爷,你真的认错人啦,小老儿兄弟三人姓王,可不是什么‘蒙氏三凶’啊。”
那道爷冷笑一声,道:“若非我天斗派得了消息,怕是还真被你们三蒙了过去!我们得到的消息,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你们以为你们乔装改扮,就能躲过去了。”
那卖饼收钱的老头,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没想到这么些年了,终于还是被你们找到啦,天斗派玉衡真人南宫禹,龙榜第一十九名,亲自出手,倒也看得起我等三人!”
这老头说话间,似乎有气无力,可这几句话却说得清清楚楚。
玉衡真人南宫禹,一声怒喝:“狗贼,终于敢承认了吗?说,我徒儿南宫令明的尸身被你们藏哪去了!”
那卖饼收钱的老头脸色不变,但是若仔细看去,可见其左颊上的肌肉牵动了几下,随即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开口道:“嘿,藏哪去了,当然是丢出去喂了狗了,天斗派的人都该剁碎了喂狗!”
玉衡真人南宫禹面色大变,暴怒道:“狗贼,你等找死!”
手中长枪一枪刺出,瞬间挽出朵朵枪花,一招‘气贯长虹’,迅疾无比的向“蒙氏三凶”胸膛刺去。
“蒙氏三凶”脸色一变,迅疾躲闪,玉衡真人南宫禹,一击不中,手中长枪一转,便向“蒙氏三凶”中卖饼收钱的老头后心刺去。
卖饼收钱的老头,身下一矮,避开长枪,跟着双脚连连踢出,踢得却不是玉衡真人南宫禹,而是踢在那座炭火烧得正旺的烘炉及一大锅炸油条的沸滚热油,满炉红炭猛地向玉衡真人南宫禹身上飞去,同时满锅热油,也一并向其当头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