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见初霖也在,当即便明了楚白肯定是有了下落,也不急着问了,几步跨至苏云雨的身边,一向平和温润的脸上出现了左右为难的表情,苏云雨见了倒稀奇,望着他的眼神,浅浅的笑,等着他说。
苏和见她如斯,倒觉得自己矫情了,他家主子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倒先磨叽起来了,如此一想,哑然一笑:“辰王府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哦?”苏云雨一挑眉,也没问什么东西,低了头敛了情绪,沉思了半响,问:“送哪的?”
拓跋煜辰应该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才是。
果然,苏和答道:“只是放了话,说有东西送给紫轩阁阁主。”
当下,皱眉的除了苏云雨外,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初霖也是愁了脸,冷冷的丢出一句:“他想干什么?”
小小的凉亭内顿时鸦雀无声,凉亭外,只有白秋哇哇的一阵好闹,还有白螺间或传来的怒吼,夹着“白痴”等字眼到处乱飚。
许久,苏云雨起身,往外走去,苏和与初霖跟了上去。
“传令下去,这东西,紫轩阁接!”
身后的初霖和苏和两人对视一眼,却是流露出无奈和警惕。这个拓跋煜辰他们从来没有好感,即使他与主子相处了那么久,但是这样一个时时算计别人的人,谁知道他的肚子里装了什么墨水?
现下,公然放话至天下,有礼物送给紫轩阁阁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他与紫轩阁有着千丝末缕的关系?打着紫轩阁的名号,四国内,上至皇家重臣,下至江湖豪侠,都会忌惮三分,这紫轩阁一出马,就是等同于天下人的战争了。
南粤,肯定会舍让三分的。即使竹曜不肯,也是没办法的,朝廷上那些老官老户也不是干吃白饭的,没有绝对的把握,或者会威胁到自家,这战是绝对不会打的。
消息很快传遍了四国大江南北,最终的效果果然如此,南粤每日早朝上,天诺帝都会面对一群老臣的喋喋不休,聒噪的有点像街头的小卖贩。而仅有十五岁的天诺帝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穿着一身素衣,白色锦袍,坠至地,一双毫无焦距的眼望着地下的一群人,面无表情,手上的破娃娃,耷拉着脑袋,一只眼睛被狠狠的挖了出来,上面涂着鲜艳的朱砂,像极了血。
这个孩子就是南粤国的天诺帝,天佑加诺,他就是加诺。
他的脸很精美,很苍白,嘴唇却鲜艳如血,此刻他百无聊赖的趴在龙椅前的檀木书桌上,一只手耷拉在书桌外,目光静静的,望着底下的所有人,等待着安静的一刻。
大概是吵久了,也累了,而关于到底是攻打还是退兵,却仍无一个结果出来。
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众新老群臣,各按各位,依次站列,左边左相出列,右边右相出列,一躬身,喊道:“望皇上定夺!”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当所有人都察觉到这不一样的沉默之后,心里开始发梀。
每个人的头颅开始往下垂,静静的,没有呼吸的,左相与右相两个老臣,却是仗着位高权重,有恃无恐,目光胶住上座之人,静等他们南粤国皇帝的最后定夺,只不过这个定夺有或者没有都一样。
他们依然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或者会按照南粤威龙王爷的最后命令。
而,朝上,只是一个过程。
可有可无的过程。
加诺帝仍旧伏在书桌上,看上去呆呆的,却是欺霜赛雪的,浑身死一般的沉寂。空洞毫无焦距的眼神慢慢耷拉下来,垂着眼帘,左手上的娃娃挨着他的左脸颊,那么丑陋的布娃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身后的老太监深知这小皇上的脾性,一看,眼珠一转,立马上前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安静,仍然事安静,朝堂上,连一根发丝掉落的声音都能传入耳内。
左相和右相有点站不住了,彼此等了一会,两人互瞪一眼,鼻子朝天,衣袖一甩,背向转身,走了出去。
底下的一群小臣,见此也纷纷叩拜,作鸟兽状。
而,南粤国的加诺帝,一坐就是一整天。夕阳开始慢慢的挥洒进殿堂内,老太监犹豫着,小心翼翼的上前弯腰对加诺询问道:“陛下,可回宫歇息了?一天没吃东西,龙体受不住啊!”
老弱的颤音,夹着些丝胆颤,他做了几十年的太监,服侍过两代君王,这一代的君王是让他最害怕的一个,虽然才年仅十五岁,但是却让他身临地狱一般,每天煎熬着,恐惧着,害怕着,不知何时他做事都开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金藤龙椅上,那个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动了一下,缓缓的伸出右手,老太监一见,立马上前扶着。
加诺起身,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大厅,那双毫无聚点的眼神似乎能看到一般。
“回宫吧!”
声音竟是如此的清脆悦耳,好比山间的流水淙淙,滑过心间,却在最末尾的时候让人心底如猫爪抓过一般,难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