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要对苟纯、曹嶷实施“驱虎吞狼”计划后,刘洪在房间继续思索具体实施方案。
苟纯虽然握有数万兵马,但是自从得到苟晞固守待援的命令后,从未率军出过临淄城半步。
如何将他引诱出城攻打曹嶷,这是刘洪整个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关键。
刘洪制定了几个计划,都被自己否决了。
夜渐渐深了,刘洪浑然不觉,继续伏案疾书,制定新的方案。
就在刘洪为如何实施“驱虎吞狼”计划殚精竭虑,奋笔疾书的时候,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却趁夜潜入了曹嶷的琅琊郡。
月黑风高,天地之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老马,你狗日的干什么呢?你不是夜能视物吗?快看看城门上写的是莒城吗?”一个黑脸大汉压着声音低喝道。
被叫做老马的瘦高个蹑手蹑脚的走到最前面,揉了揉眼睛,使劲盯着城门上的牌匾看了看:“这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啊,这好像……好像写的不是莒城啊!”
黑脸汉子冲着老马屁股踢了一脚:“别特娘的好像,给老子瞪大眼仔细看,到底写的什么?”
老马又盯着看了两眼:“好像写的是……好像是开阳。”
黑脸汉子带着人悄悄缩回一颗大树后面,嘀咕道:“开阳?开阳是什么地方?特娘的,从雍州跑到这里,都跑了五个月了,怎么还没到莒城。”
说完往树上一靠,向一旁喊道:“张小顺,把地图给老子拿过来,你是不是闭着眼睛走的,给老子带错路了。”
说完一个年轻人轻悄悄地走过来,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摸。
黑暗中,却被一脚踹到了地上:“你瞎着眼往哪摸呢,都特么摸老子鼻孔里去了,地图拿来。”
黑脸汉子吹亮火折子,对着地图看了半天:“这开阳在哪啊,你狗日的是不是把地图拿错了!”
年轻人探头一看,一脸黑线,小心翼翼地说道:“爷!那个……您这地图拿反了!”
黑脸汉子有些尴尬,板着脸说道:“爷能拿反地图吗?爷这是故意的,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快把开阳指给老子。”
年轻人走上前,看了看地图,道:“爷,您看!在这里,我们现在到琅琊郡地头了,过了琅琊,就到青州地界了。您看,莒城就在这里!”
黑脸汉子大喜道:“这么近了?岂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二爷了?”
说完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低喝了一句:“兄弟们,咱们马上就到莒城了,到了莒城,跟着二爷打天下,将来大家伙儿都能当侯爷,封妻荫子!”
这是突然听到城头上大喝一声:“下面是谁?”
说完一阵密集的箭雨攒射下来。
此时乌云散开,借着月光,卫兵看到城下黑压压一片,足有上千人,立马大力敲锣。
“敌袭!敌袭!”
曹嶷正在郡守府休憩,突然听到城内锣声大作,惊疑道:“什么人夤夜来袭?难道是苟纯?”
说完穿上甲胄,提起长枪,策马奔往城门。
黑脸汉子的脸更黑了,本来大伙儿可以趁夜悄悄绕过开阳城池,直奔莒城。都怪自己刚才没控制住,暴露了目标。
黑脸汉子冲身后大吼一声:“兄弟们,扯乎!”
过了约有一刻钟,曹嶷登上城墙,问道:“刚才什么情况?何人犯境?”
卫兵答道:“刚刚有上千人马在城下聚集,穿的破破烂烂的,未见旗号,不知是何方兵马,现已向东北方向逃窜。”
曹嶷怒发冲冠,喝道:“我曹嶷的地盘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擂鼓聚将,所有骑军跟我去追!”
黑脸汉子带着人撒丫子跑的正欢,突然听到大地一阵震颤,似乎有大量的骑兵正在追击,正好看到旁边有一座山丘,大喝一声:“张小顺何在?”
张小顺匆匆跑上前来,黑脸汉子说道:“小顺,现在莒城近在眼前,我带着兄弟们上山暂避锋芒,你识得方向,骑上快马,速去莒城搬救兵。”
张小顺飞奔几步翻身上马,黑脸汉子大喝道:“小顺,这一千多号兄弟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记住,见了汉王,不要提刘芒荡,就说是山阳公府刘三请汉王发兵救命!”
张小顺回道:“爷,小顺省得,您一定要坚持到小顺回来。”
说完扯住缰绳,夹紧马腹,飞驰而去。
……
等到天亮时,黑脸汉子发现,已有大军已将这座小山丘团团围住。
黑脸汉子那叫一个郁闷,心道:我刘芒荡已经时运不济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怎么是个人都要捶我两下?
当下大声喊道:“山下的弟兄们,我们只是借道去城阳郡,无意冒犯贵军,不知贵军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曹嶷冷笑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大半夜的,借道都借到我城门下了,若不是卫兵发现的早,是不是现在都已经借到我郡守府里了?”
黑脸汉子怒道:“我刘芒荡向来说一不二,说是借道,就是借道,如今我故主身在城阳郡,我不远万里,一路从雍州打过来,我劝你不要无故阻我去路!”
曹嶷听得此言,心下大惊,刘芒荡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此人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号称汉室后裔,去年七月纠集了两万人马,居然在雍州马兰山称帝了,还建国号为“汉”。
刘芒荡建国称帝后,即声称要率军前往平阳讨伐刘渊,灭其“伪汉”。不料刚出马兰山,就被晋朝南阳王司马模盯上了,刘芒荡倒也血性,与司马模大军缠斗近两月,司马模数万大军愣是拿他没办法。
从去年八月底就再也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曹嶷还以为他是被司马模剿灭了,没想到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看着穿的破破烂烂,像叫花子一样的刘芒荡,曹嶷不禁揶揄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汉皇帝陛下亲临,我琅琊郡真是蓬荜生辉啊!曹嶷招呼不周,还望陛下恕罪啊!哈哈哈哈哈。”
刘芒荡倒也不怒,笑道:“足下可是王弥部将曹嶷?足下与贵主真是名震天下啊!”
曹嶷脸上刚要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听到刘芒荡说道:“就是不知道给匈奴人当狗是什么感觉?每餐能赏几根骨头啊?”
曹嶷勃然色变,怒道:“晋室无道,自相攻伐,搅扰得天下民不聊生,我曹嶷跟随王将军揭竿而起,是为了反抗无道晋室。投降胡儿,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无奈之举!”
刘芒荡戏谑道:“强词夺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饰你们投降匈奴的事实了吗?”
曹嶷面有愧色,答道:“刘渊大单于以外甥身份承袭汉祚,我曹嶷降的是汉,不是匈奴。倒是你,一介匪类,也敢妄称天数,冒称汉室后裔,真是恬不知耻!”
“哈哈哈哈哈,我虽是汉室远亲,但也却是正儿八经的刘家血脉,他刘渊什么东西,也敢伪立汉祚?”
刘芒荡仰天大笑,声震苍穹。
“天意不绝炎汉,如今真正的帝室之胄已经显露峥嵘,我大汉献帝的子孙在青州重立汉祚。
我观足下也是一时英雄,何不与我一同聚于真龙麾下,讨伐伪汉,激浊扬清,去伪存真?”
曹嶷心头大震,原来青州三郡盘踞的竟然是真正的汉室后裔,怪不得城头悬挂的是与匈奴汉国截然不同的赤红旗帜。
“足下好意,在下心领了,我与足下各为其主,且王将军与我有知遇之恩,背主求荣,大丈夫不齿为之。
不过,念在你是汉室麾下之臣,本将军可以放你离开琅琊境内,去投奔故主去吧!”
听得此话,老马疑道:“爷,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刘芒荡伸手虚压一下,道:“曹嶷是当世英雄,人品端正,值得信任。
况且我们已经被困在这土丘上,无险可守,如果他要硬攻,凭我们这些人很难抵挡得住。”
刘芒荡抱拳谢道:“今日受曹兄恩惠,来日定当厚报!兄弟们,下山!”
曹嶷大军迅速给刘芒荡让出了一个口子。
刘芒荡正要下山离去,突然见到远处烟尘滚滚,旌旗蔽日,马蹄踏地,声如雷奔。
数千铁骑如大风卷过山岗,直逼山丘而来。
曹嶷、刘芒荡齐齐看向这支铁骑,只见为首一人,面容英俊,威武挺拔,身穿明光铠,手执一杆粗长的大戟,威风八面,如同天神下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小顺到城阳郡请来的救兵——大汉骠骑大将军刘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