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瞅朱祐樘和张淑宁都没有说话,朱祐杬一脸悲戚,道:“皇兄我母妃真的知错了,您一向疼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看在臣弟的份上,求求您放我母妃出来吧。”
邵宸妃是罪有应得,虽然囚禁两个多月了,但谁能保证她真的改了,不再找麻烦了。
张淑宁瞧着朱祐樘,板正着一张脸,很明显不想宽赦邵宸妃,张淑宁朝朱祐杬走近些,柔声道:“王爷,你是不是想你母妃了?”
朱祐杬一副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张淑宁,又低下头,点了点。
毕竟还是小孩子,这么久没见她母妃,难免思念,接着问道:“你弟弟们呢?去看过他们了吗?”
朱祐杬小声道:“看过了,他们也想母妃了……”
邵宸妃固然可恶,但幼子无辜,张淑宁动了恻隐之心,回头看了看朱祐樘,他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张淑宁转身对朱祐杬道:“今日你先回去,明日,我带你和弟弟们去见你母妃可好?”
朱祐杬两只大眼睛放了光,惊喜道:“皇嫂,你说的可是真的……”瞅了眼后面的朱祐樘,他没有反对,朱祐杬顿时欢喜道:“好,明日我等着皇嫂!”
张淑宁点了点头,道:“去吧。”
朱祐杬欢欢喜喜地出了坤宁宫。
一直站在一旁的仁和公主,笑着道:“皇嫂果然如传闻般人美心善。”
张淑宁捏了捏仁和公主的鼻子,道:“公主嘴吧可真甜。”突然想起来,朱祐樘今天要带她出宫,但已经正午了,那就用过午膳再出去好了,便对仁和公主道:“正好今天我和你皇兄要出宫去玩,带你一起啊。”
仁和公主十一岁了还从来没有出过宫,听到要出宫心中一喜,转而又有些失落,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去吗?会不会不合规矩?”
作为明宪宗的长女,仁和公主时刻以大明朝长公主的应有的气度和规矩行事。
张淑宁笑了笑,拉着仁和公主的手,道:“当然可以啊,有你皇兄在不要怕,我带你去感受感受市井的氛围,你一定会喜欢的。”
仁和公众娇羞着点了点头,想起她母妃,对张淑宁道:“皇嫂,派人去跟我母妃说一声吧,我怕她担心我。”
也是,带人家出去玩,总要给人家妈说一声,让郑金莲去王顺妃那里走了一趟。张淑宁只在成化帝的葬礼上见过王顺妃一次,长的眉清目秀,小家碧玉,仁和公主站在她旁边母女二人很是低调。
仁和公主是个乖巧懂事,且聪明,想必是王顺妃教导有方,那她应该也是个好相与的。
郑金莲一小会功夫就回来,回话道:“娘娘,公主,顺妃娘娘说‘公主可以出宫,但要听话,不要给皇上皇后娘娘惹了麻烦’。”
这话说的确实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还没有接触王顺妃,张淑宁就对她有了好感。牵着仁和公主的手,笑着道:“公主这么乖巧怎么会惹麻烦呢。”
仁和公主低头微微脸红。
用过午膳,一行人出了宫。
冬月快要过去了,正午太阳高照,暖暖的正舒服。
李岩在宫中忙着查麝香的事情,故而朱祐樘带了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按官职来说是李岩的下属——张洪。
张洪是在东宫时就跟着李岩了,可以说是李岩一手带出来的,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李岩有事不能在身边,朱祐樘就会带上张洪。
张洪在前面驾车,朱祐樘正襟危坐在马车正中间,张淑宁和仁和公主一人坐一边。
平时两人坐马车,朱祐樘会把张淑宁抱在怀里,碍于仁和公主在,朱祐樘不得不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闭目养神。
张淑宁撇了撇朱祐樘装作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转头看见仁和公主老老实实,想往外看看又不敢,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明明出来玩的应该高兴,对仁和公主道:“这外头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多着呢,公主一会放开了玩,不用拘泥于什么规矩,现在我们只是你的哥哥嫂嫂,你就是我们的小妹。”
仁和公主乖巧的点点头,还是不敢和朱祐樘说话。张淑宁无奈地笑笑,慢慢来吧,在皇家兄妹之情都多了些隔阂,不如寻常人家兄妹打打闹闹来的亲近。
到了主街,三人下车逛逛,仁和公主一直很拘谨,张淑宁带着她跑了几间铺子,买些小零食小首饰,仁和公主才放开些,朱祐樘一直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脸色阴沉,让明玉紧跟着仁和公主去前面玩,张淑宁后退两步,和朱祐樘并肩。
朱祐樘瞟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道:“看见我了?”
张淑宁笑的眼睛眯起来,挽住朱祐樘的胳膊,往他身边凑了凑,讨好道:“你一直在我心里,不用看我也知道你一直在?”
她嘴甜,朱祐樘瞬间展开了笑脸。牵起张淑宁的手,跟在仁和公主的后面。
仁和公主现在才十一岁,平日在皇宫里处处是规矩,她母妃也不是受宠的嫔妃,母子俩更是小心翼翼,这回才看到仁和公主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
张淑宁看着仁和公主的背影,问朱祐樘道:“平日里你都不和弟弟妹妹们亲近吗?”
朱祐樘一怔,还没有说话,张淑宁想到了朱祐樘小时候的处境,又道:“也是,弟弟妹妹还太小,你以后啊要多跟他们亲近亲近,像个普通人家的兄长一样多关心关心他们,这样才像个家。”
朱祐樘侧目,对上张淑宁认真的模样,她连这样的小事都放在新上,朱祐樘笑着道:“好,听你的。”
仁和公主走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耳坠发簪铺满了一桌子,仁和公主看中了两幅耳坠,一副金丝雕花红色吊坠艳丽吸睛;一副银色雕花蓝色吊坠清丽脱俗。
仁和公主看来看去不知道挑哪一副。
张淑宁看机会来了,示意朱祐樘过去帮忙选一下,殷勤一点。
朱祐樘接到指示,走到仁和公主身后,他高大的身影一过来,张淑宁明显的感觉到仁和公主紧张了,看着摊子不敢动了。
张淑宁忙缓和一下氛围道:“相公,你看哪个好看?”
朱祐樘清了清嗓子道:“蓝的吧,小妹生的好看,带蓝色的更适合。”头次听到朱祐樘这么温柔的给自己说话,还夸她漂亮,仁和公主红了脸,低着头选了蓝的。
朱祐樘笑着摸了摸仁和公主的头发,付了钱。
仁和公主红着脸小声道:“多谢三哥。”笑着跑开了。
张淑宁给了朱祐樘一个表扬的眼神,朱祐樘眯了眯眼,像是再说:那是,我啥都能做好。
张淑宁从摊位上拿起一只牡丹花簪子,往头上比划了比划,转头道:“相公,你看这个好看吗?”
朱祐樘看了看奉承道:“娘子带什么都好看,这牡丹花簪子,更衬娘子的倾城之貌。”
在大街上,他话说的轻抚,张淑宁嗔了他一眼。
摊主是个妇人,忍不住笑着道:“两位可真恩爱,羡煞旁人啊。”
张淑宁拿着簪子,对朱祐樘道:“相公,付钱吧。”转身离开了摊位。
朱祐樘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二两银子,付给摊主,道:“不用找了。”忙追了上去。
两人继续去追仁和公主。逛了一下午,夕阳西下。一行人想找个馆子吃过晚饭再回去,进了一家酒楼,晚饭时分,酒楼人满为患,包间都被定出去了,无奈,朱祐樘他们只能在大厅里找个位置坐下。
隔壁桌坐了几个读书人,在谈论前短时间各国来进贡的事情。
其中一个少年道:“听闻暹罗国来进贡,副使犯了罪,不等回去,在这里就把他给办了,也不知犯了什么罪,竟然都等不及回国。”
另一位少年又道:“据说在皇宫里就已经被打板子了,从宫里抬回驿站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得罪了什么贵人。”
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过来,仁和公主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转头,问张淑宁:“皇嫂,有这事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朱祐樘神定气若的喝茶,张淑宁瞪了眼朱祐樘,笑呵呵道:“我也不知道啊, 相公你是不是知道啊。”
朱祐樘呛了一口茶,张淑宁慌忙递给他一个手绢,故意道:“相公,你慢点。”
朱祐樘清了清嗓子道:“没什么大事,那副使以下犯上,我打了他三十板子。”糊弄了过去。
仁和公主点点头。
又听隔壁桌上的一个少年道:“齐兄,令尊在鸿胪寺当差,可听到过什么风声?”
被称作齐兄的人,喝了一口茶,道:“没有,家父也不清楚。”
几个人一阵失望,齐世美,又道:“其实也不难猜。”
张淑宁心里咯噔一下,向齐世美望过去,这家伙能猜出来?
朱祐樘和仁和公主也竖起耳朵听,他猜的什么。齐世美道:“身为暹罗使臣,不管什么犯了什么事,都有两国的情谊作保,不会轻易惩罚,但那副使在皇宫里就被打了板子,肯定是在宫里触犯了龙颜,才会直接行刑。”
另一位少年又问道:“那使臣来进贡本就是为了两国的和平,应该处处小心才对,齐兄觉得他优惠犯什么事呢?”
齐世美抿了一口茶,道:“听说那副使又被自家二王子实施了宫刑,齐某大胆猜测应该是冲撞了哪位娘娘吧。”
张淑宁苦着一张脸看着向朱祐樘,朱祐樘嘴唇微抿。
又听齐世美道:“至于其中细节,齐某也不得而知,宫闱秘辛,你我还是不要追之过深。”
张淑宁这颗心才放了下来,还好猜不到是她。
齐世美言语间尽显聪明才智,谈吐不俗,风流倜傥的少年不自觉的就吸引了某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