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檐上结了小小的冰晶,阳光穿透那浑浊的白色,泻下不间断的水滴。明曦提着青竹剑站在简心小居的窗下,随着那水滴落下的节奏而不断用指腹敲击着剑鞘。
她细思了一番淮修的话,心中越觉的不安,月牙檐是宁家的堡垒,是宁家的护卫,也是宁家的软肋。从阿姐死后,照管宁家的责任便自然落在了明曦肩上,若说她不在意宁家的生死,不在意月牙檐的存灭,那如何可能。
弯了弯指头示意身后的小影子等在原地,明曦最终踏着水泊上前敲了敲门,朗声道。
“明曦求见先生。”
奇怪的无人应答,又过了片刻,门开,映入眼帘的却是长风的脸,四目泠然相对,明曦便有些愣愣的。干裂的唇瓣动了动,听屋内先生咳嗽的声音隐隐响起,她索性放弃了说话的打算,默默路过长风,进得屋中撑剑跪下。
“明曦拜见先生!”
屋内很暖,暖的几乎有些热,宽大的床幔上一片狼藉,好似还未来得及遮掩昨夜春光。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明曦也不再有异样的反应,静静垂头望着青石地砖,骤然一抹裙角首先出现在她的目光下。
是莞如,明曦心中明了。
先生是月牙檐的先生,他要造出自己荒淫无道的形象来,便只得顺手拎来一个女人来陪衬他将戏做全,而这个最顺手的人,则是莞如无疑。
或许她能平安的活到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她身处在先生最顺手的位置而已。
不曾抬眼,也不曾有丝毫波澜,待那带着暧昧香气的女人离去之后,明曦才抬起眼睛,直直的挺起脊背,喑哑着嗓子唤出一个于自己而言有些陌生的称呼,却不想自己也因此而恍惚了一瞬。
“长兄……”
上座上把玩衣襟的手微微一顿,先生抬眸,应上那明曦明澈的眼睛,带些茫然的笑,他苍凉的柔声感慨:“你这样唤我,竟让我有些开心。”
年幼时三个人在宁家偷偷重聚时的温馨之感令明曦心头一酸,一刹那间,姐姐已逝,物是人非,强强压下眸光去,她复又道。
“既然长兄应了这声称呼,那么阿昭若是问一个问题,想必长兄也会如实相告的吧!”
“我能猜到你要问什么。”先生拖长了音调,尾音沉入两人间的短暂静默里。时光苍晦无声,凡一切不可知都是彼岸,而利剑尚未锻造成,很多事情,自己说不得,她也听不得。
先生扯着衣摆缓缓走近,低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明曦,明曦顺从的站了起来,平视着先生的面颊。
“阿昭,无论我用了何种手段,何种方法,为的都是宁家,只要你信了这点,答案就都在心中。”
他莫名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仿佛是在忍不住眷恋明曦此刻温暖的目光。宁沉璋的诚恳终使明曦无话可说,她虽说不得有多么信他,至少明白他对宁家与月牙檐的无害,因而明曦最终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