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融化了雪,修罗场中活着与死去的性命杂乱如细沙。巨大的太阳在头顶上高悬,血腥气溢满了喉口,循着呼吸一路往里,在肺腑里染上斑驳痕迹。
以先生所在的简心小居为中心,长风与明曦不多时便肃清了不少敌人。
明曦拿着青竹剑立在尸山血海里,高高桀骜的抹去面颊上干涸的血痕,低头俯视着尚还活着的众人,眉眼忽夺人的一狞。
“奉先生之令,凡属我月牙檐者,死守故地,无令不得退,违者杀之。”
那是她应有的风华,高高在上,倨傲睥睨。
长风在生死的边际里眯起眼睛望了一眼明曦,闪身到她近旁为她挡了一击。背后却被剑桶了个窟窿,向外无止境的冒着涓流的血,他咬牙忍痛将那人击倒,撑着剑跪坐在地上,视线里模糊成一团。
先生是月牙檐的主心骨,听闻先生无事,大多人的心便不自觉的安定起来。月牙檐若灭,他们也和长风一样无处可去,倒不如拼死一击,还能守自己一席之地。
明曦捏准了他们的心态,几句话收聚人心,调整攻防,不多时便反杀了谢家不少人,眼见着情势有变,朝破崖也不肯恋战,逐渐在外围形成了包围圈。
生死暂告一停顿,夜晓垂晚,冬日的夜总是来得很早,寒芜荒野一望无际,点缀的灯火星点未亮,危险隐没在黑暗中,任谁都不敢松懈分毫。
明曦安排好一切,带着长风回到简心小居,淅淅沥沥的血沿着长风的脚印洒了一路。长风沉默着苍白的面目,照旧隐忍的跟在明曦身后,不贸发一声。
影子的首要职责便是忍,长风更是忍得出了格,无论受伤中毒从不让人知晓。
唯有旧主子明夕一人明了他的脾气,时时上心,刻刻萦怀,只怕他又一个人强撑。
月夜朦朦胧胧透着亮,长风此刻站在简心小居门外。
风悠悠转转的从身上吹开,泛开无力的凉意,血流的时候长了,痛已渐渐麻木,只剩下泠泠驱不散的冷。长风扯下破败的衣襟一角草率包扎背后的伤口,猛然抬眸印寒月入眸,忆起过往时候,心中浅泛酸涩。
明曦成不了她,自己也无论如何做不到像爱她一样爱明夕,如此算来,似乎谁对谁都没有亏欠。
青草无声,月夜静寒,大多数人都在趁这个时候短暂将息,为迟早将要到来的生死抉择蓄力。
长风的目光里突然多了个女子的身影,悄无声息从黑暗里走出,不管不顾的将他从门前扯开,不着意间碰到了他的伤口,黑暗中他紧紧蹙眉。
“你给我的承诺,还算数吗?”
借着月光看,莞如那张寒素的脸上整整齐齐的铺满了焦虑与急切,长风望了她一会儿,轻轻用力将她推开。
“莞如主子想要长风做些什么?”
莞如突兀的在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她细声细调的继续道:“我知道那明曦信你,凡你说出口的话,他都会照办,我已等了一天,若不能趁夜晚走,只怕明日再难有机会,我要你想办法为我打开一个缺口,我要趁夜离开月牙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