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那一世的背后,也少不了傾容郡主这一环扣。
想及此,沈承君倏地眯起了眼睛,身上的寒意陡然爆发,眼底涌起浓浓的无限杀意。
两世仇敌,死不足惜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路绮霜被沈承君陡然凌厉的气势给吓了一跳,连不远处正听着管家详述出行路线的萧桓也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对劲,迅速的赶到沈承君身边,扶住了她的略微颤抖肩,凌厉森寒的目光射向对面迷茫脸的路绮霜。
路绮霜:“……”
她其实真的很无辜好么。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萧桓只是冷冷看了路绮霜一样,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自家媳妇儿身上,低眸有些担忧道:“要是不舒服,今天就先不走了,停一天也来得及。”
“就一天?”沈承君仰起脸看向萧桓。
萧桓怔了怔,然后抬手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有些无奈的温声轻哄道:“乖,别闹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脾气?沈承君轻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去理他,从袖兜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递给路绮霜:“你来的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拿着防身用。”
她不在京城,也不确定路绮霜这丫头能不能看顾好自己。
路绮霜疑惑的接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打开来看,结果被沈承君啪的一下拍在了手上。
“什么东西都能随便开吗?”沈承君嗔了她一眼,心里其实也知道,正因为东西是她送的,路绮霜才会这么毫无防备,解释道:
“这里面的药粉气味儿浓郁,能使人的动作变得迟缓,只是作用时间很短,只能做一击之用,但妙在除了提前屏息,即使是百毒不侵之体,遇到它也要认栽。”
“这么厉害。”路绮霜闻言眼睛一亮。
颂国公府也是武将世家,她自然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刻,往往一个瞬间就足以成为制胜的关键。
“谢啦,收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路绮霜乐滋滋的将小瓶子攥在手里,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则是十分好意思的把瓶子收了起来。
沈承君心里好笑的弯了弯唇。
“还走不走了,再不走就该用午膳了。”带着大包小裹匆匆而至的凌墨正巧把这一幕收入眼中,用‘败家子’的目光狠狠的瞪了沈承君一眼高声说道。
熊徒弟,知道这么点儿药粉用了他多少宝贝药材么,他连着熬了好几夜才统共制出了这么几小瓶,说送就送,你当这是大风刮来的啊。
沈承君心虚的干笑了一声,才要说话,从凌墨背上的包裹里就跳出一团白光,扑向沈承君。
沈承君感觉到怀里一沉,连忙托高了手,不让小东西压到她的肚子,结果紧跟着手上一轻,云貂就被安平王爷神色冷峻的给丢到一边儿去了。
沈承君:“……”
“咦?你什么时候养了只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路绮霜一脸惊讶的看着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朝着萧桓直呲牙的云貂,靠近了几步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圆肚子。
云貂立即转了敌对方向,朝着路绮霜露出了锋利的尖牙。
不过这点儿小警告,准九皇子妃根本不放在眼里,照旧戳得开心,云貂虽然模样凶狠,但是在路绮霜摸上它的脑袋的时候,还是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并没有咬她。
沈承君轻轻松了口气,正如凌墨先前说的那样,云貂灵性十足,分得清谁对她善意。同时这又是个爱记仇的小家伙,瞧那边眼里全是喜欢,却踌躇不敢上前的冬夏就知道了。
云貂跟她亲近,对曾经朝她动手的冬夏就不那么友爱了。
刚抢了他的药,又来招惹他的貂,凌墨左右看不顺眼路绮霜,冲过去把云貂往怀里一塞,转过头凶巴巴的看着沈承君:“启程启程!真打算吃了午膳再走了?再晚就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宿了。”
这话说的虚,别说是留宿,沈承君这一路上吃喝拉撒的全部事项,萧桓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过沈承君也懒得揭穿凌墨的小心思,看了眼面露不舍的路绮霜,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赶不及你婚礼,提前祝你同心同好,永寿偕老。”
“这种事哪有提前的。”路绮霜撇撇嘴,翻了个白眼,然后握住了沈承君的手,郑重道:“我等着你回来补给我。”
“好。”沈承君莞尔一笑,与路绮霜击了一下掌,转过身,又看向萧桓。
萧桓见沈承君望着他却又不说话,于是上前来牵着沈承君的手温声道,“左不过几天的路,很快我就追上你了。”
“不急。”安平王妃十分善解人意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萧桓的眉皱得更紧了,这毕竟是他跟沈承君成亲以来第一次分开,怎么说也该难舍难分一下吧,要知道,他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可是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的。
这么想着,萧桓就觉得心塞得厉害,很是霸道的又把沈承君的手扯了回来。
“要不,我们一起走?”沈承君低眸看了眼萧桓抓紧自己的手,挑眉问道。
萧桓眸色幽深的看着沈承君,许久,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很快就赶上来,你好好儿的不必行的太快。”
一边说,萧桓一边伸手摸了摸沈承君的脸颊,眼中流淌着不舍。
结果安平王妃却忽然冷笑了一声,很不解风情的一扭脑袋,直接避开了萧桓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到车前,毫不犹豫的踩着矮凳踏了上去,刷拉拉把车门摔得直响。
萧桓瞧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又好笑又不舍,尤其是当见到车帘被偷偷掀开一丝缝隙,露出自家小妻子贼兮兮的眼睛时,心顿时柔软成一片。
直到马车缓缓驶出王府,在视线中化作一个几不可见的黑点儿,萧桓仍旧保持着目送的姿势良久,直到管家战兢兢的上前来请示,他所有的情绪才最终都归做了一声无奈的轻叹,转身脚步沉重的朝着书房走去。
马车里,沈承君也一直趴在车窗边透过缝隙往王府的方向看,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坐直了身体,有些懊恼的抓了抓怀里云貂的绒毛。
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开始后悔了,她刚刚不该跟萧桓赌气的。
明明这一走说不定多久才见呢,怎么能告别的这么不走心呢。
好想回去重新告别一次。
这个念头一起,沈承君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孕妇情绪的干扰,这样幼稚的行为,她以前绝对不会有的。
沈承君下意识的抚了抚小腹。
冬夏在一旁看到,立即凑过来道:“王妃,您肚子不舒服吗?”
朔月闻言也望了过来。
沈承君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的移开了手,呵呵笑道:“没有,刚刚是衣服皱了。”
“哦。”冬夏丫头很天真的信了,手拍了拍座位上的软垫,笑嘻嘻道:“王爷可真心疼王妃,这马车里的床比府里的也不遑多让,跑起来四平八稳的,竟然一点颠簸摇晃的感觉都没有,真好。”
算他有心,沈承君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坐马车赶路会不会难过孕吐,还特意请凌墨准备了止吐防晕的药,如今看来倒是用不上了。
沈承君看了眼舒服的眯起眼睛的冬夏,觉得她这个动作跟怀里的云貂竟然出奇的相似,笑着告诫道:“这次我们出府万事低调,称呼也要记得改,不可以再称呼我王妃了。”
“知道的,公子。”冬夏立即乖觉的改了口,有些得意的拍拍胸脯:“您放心,行走江湖奴婢很有经验,肯定错不了的。”
沈承君失笑:“我是没听过谁家女侠还会自称奴婢的。”
冬夏笑容一僵,幽怨了看了眼自家主子,忽然感觉不那么幸福了。
因为这是沈承君第一天出门,萧桓怕她不适应长途劳累,只安排了她半日的行程,于是,当天下午,沈承君的马车就到达了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小镇云城,住进了城中一间不大起眼的小客栈里。
“这座客栈也是王爷名下的产业,王妃可以放心居住。”一路跟着客栈老板往里走,朔月在沈承君耳边小声的说道。
沈承君心里微微动容,这种隐在闹市中的据点应该就是萧桓收集消息的内线,为了避嫌,恐怕就是萧桓自己出行,都不会安排在这里。
除了安全之外,也可见他为自己考虑良多。
这么一想,沈承君最初因为萧桓隐瞒她傾容郡主提前出行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因为一早就得到通知的关系,沈承君的房间布置的十分精巧舒适,连床褥也都是她在王府中惯用的款式,房间里没有香炉,只有一尊青瓷花瓶里放了几株百合,香气宜人,不过即便如此,沈承君当天夜里还是失眠了。
想萧桓想的。
那个人不在她身边,感觉心都空了似的。
于是第二天沈承君顶着浓浓的两个黑眼圈起床,朔月跟冬夏都有些担忧。
才离开一天主子就这么难熬,这以后可怎么好。
只有凌墨哼哼唧唧的念念有词一通,最后跑去厨房熬了一大碗的苦药汁,给沈承君灌了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