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掣紧紧地闭上眼。
雪狸声声不息地唤：“……晟掣……晟掣……六年前的那一夜……晟掣……”
晟掣忽地睁开眼，稍稍松开雪狸的身，却双手捧起她的脸。
雪狸的双眸里，雾蒙蒙的双瞳里，印着晟掣英俊的面容。
晟掣缓缓地俯下头来。
雪狸温柔地笑着，缓缓地闭上眼。
晟掣的唇，越来越近。
却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臣妾参见皇上！”
晟掣心内一惊，倏地松开雪狸。他有些恼怒，却发作不得。只是清咳一声，身体挺直，僵硬地问：“皇后，何事？”
佟芊芊只当方才没有看到那一幕，兀自微笑着说：“臣妾适才在母后宫中请安，听母后言及昨夜梦中梅花怒放，于是，臣妾便想亲来御花园，折一枝梅去，讨母后的欢心。却不知，雪狸皇姑玉驾在此。”
她看向雪狸，正要顿身问安，却忽地，迎上雪狸愤恨的目光。她只当不见，依旧微笑着顿身，说：“前日皇姑诞辰，侄媳怠慢，未能跟前呈孝，还望皇姑恕罪！”
雪狸轻哼一声，冷冷地说：“怠慢我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本不需如此小心。”
佟芊芊依旧微笑着。
晟掣淡声说：“折梅枝而已，皇后何必亲临一趟。”
佟芊芊笑着说：“名为折梅，实为母后尽孝。臣妾总归是皇上的正宫皇后，自应当母后为亲生娘亲。臣妾只怕母后嫌臣妾粗手笨脚地，伺候不周到，哪里还敢把此等事交与宫女太监来办。”
这话，绵里藏针，直直地刺中了雪狸的心。
她的脸色，只因一句“正宫皇后”，便忽地黯淡下来。
晟掣看到，心内一疼，说：“那么，皇后自便。朕与皇姑还有一局棋没下完。”
佟芊芊扫一眼亭内桌上略略摆了几个棋子的玉盘，笑着说：“很早便听说，皇上与皇姑是自小的棋友。臣妾今日，可有幸观棋？”
晟掣尚未说话，雪狸便开了口：“我乏了，不想下了。皇帝，雪狸告退。”
雪狸不待晟掣开口，不待佟芊芊开口，径自转身离去。
晟掣扫一眼佟芊芊，闷一声气，皱着剑眉，甩袖而去。
佟芊芊急忙顿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听得皇帝的脚步远了，她站直了身。她扫一眼皇帝的背影，扫一眼桌上的棋盘，面容淡漠，目光清冷。
轻轻地一声哼。
手指捏住一朵梅花。
忽地一用力，捻碎了它……
雪狸在御花园外顿住步，等晟掣追上来，说：“我想去向太后请安，你和我一起去吧。”
巾箜的寝宫里，有一间静室。
她吃斋念佛，已经很多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