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只是比宫外的其他人,多知道一些晟掣皇帝的生活习惯,但是,皇帝的生活习惯,宫里的内监们有谁又是不知道的?你或许还知道他的一些梦话。但是,你所知道的一切,那些伺候他的内监们都同样知道。”佟芊芊声音严苛地说,“其实,你所知道的,不过是这些表面的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雪狸忽地感到血气上涌:“你!”
“我什么?”佟芊芊步步紧逼,“我是唯一能与晟掣皇帝大婚的女子!我是他的结发妻子!我是天下公认的正宫皇后!”
雪狸突然嗅到一股血腥之气。她拼命压制着。
佟芊芊却不放手:“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你并不真正了解他!于是,你不知道,他根本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帝位!”
雪狸经受不住,一弯身,喷出一口鲜血来。
一旁的晟掣想要扶住她,可是,他的手刚一伸出来,便迅疾地抽回去了。
雪狸紧紧地看晟掣一眼,心内不由彻冷。
佟芊芊淡淡扫一眼,冷冷地说:“雪狸,别再执迷不悟了。爱情从来都不是他最想要的。皇权才是他今生最难割舍的东西。何况,他的后宫三千佳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不可能会被你的躯体所诱惑,而犯下弥天大错。”
雪狸呆怔着。
佟芊芊却走近了她,一件件为她穿好衣裳,声音渐渐缓和下来:“雪狸,我从来都不怨你,即使晟掣因为你而冷落我,因为我知道,你所受的苦,远胜于我。同样是女人,雪狸,我心疼你,所以今天不得不说这些话,希望你能真正地看清楚一切,提早放手。”
雪狸依旧呆怔着。
佟芊芊整理好了雪狸的衣物,却温柔地抚摩着她的面容说:“你虽然辈分在我之上,我却年长你几岁。雪狸,听我的话,从此放手。”
雪狸看着佟芊芊,缓缓地,却用力地拂去她的手。
她看向晟掣。
她紧紧地看着他。
她说:“晟掣,谁说的我都不信,我只要你的一句话。”
可是,晟掣却忽地低下了头,声音低低地说:“朕……”
朕。他说朕。
他在和雪狸单独相处的时候,一向都是自称为“我”的,可是,却在这个对雪狸来说最为关键的时候,他说“朕”。
雪狸笑了笑,擦干净嘴角的鲜血,然后抬步,往外走去。
佟芊芊在后面急急地说:“雪狸,宁翰是多么优秀的人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
雪狸径自走出宫去。
宫内。
晟掣深深呼出一口气,额上的冷汗却涔涔而下:“皇后,朕谢你……”
佟芊芊看着皇帝,面容清冷,声音亦清冷:“皇上不用谢臣妾,因为臣妾不是为了皇上。臣妾是皇上的皇后,皇上若是没了帝位,那么,不仅仅是臣妾的皇后做不成了。臣妾和臣妾所生的皇子公主们,甚至臣妾的家族父兄,都会跟着皇上,同遭皇室和天下人的唾弃。”
雪狸的面容冰冷,身体亦冰冷。
公主府的下人们吓坏了,却不敢问。
雪奴急急地从侧卧房亦即宁翰的卧房里奔出来,奔到主卧房里,惶惶地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雪狸静静地打量着雪奴。
她盯着雪奴的腹部。
雪奴有些不自然。
雪狸却问:“雪奴,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孕讯?”
雪奴一慌,低头不语。
雪狸却叹息着说:“罢了罢了,到了如此时刻,我还记挂着这些做什么……”
雪奴心内一惊,问:“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狸摆摆手,无力地说:“原本,上次本来想一走了之的,却因为不想宁翰被皇室惩罚,所以才去诈死。可是,如今想来,我即便是死了,宁翰也脱不了干系。皇室总归会怪他没有好好待我……”
雪奴愈发惶惶:“公主……”
“其实,我下嫁宁家,本来便是毁了宁家,断了宁家的后。把你给宁翰,原本是指望你为宁家延续香火,也让我的良心好受一些,可是,哪里曾想,你……是我对不起宁家……”
“公主!”这一声呼唤,不是雪奴的。
宁翰走进来,柔声说:“公主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宁翰的错。雪奴不能有孕,是因为纳她至今,宁翰从未碰过她。”
雪狸一惊:“你说什么?”
宁翰平静地说:“宁翰心中珍爱公主,不愿拂了公主的意,所以允了雪奴夜夜陪伴。但是,夜夜同床共枕,宁翰从未越雷池半步。”
雪奴咬着唇。
雪狸不由叹息一声:“宁翰,你这又是何苦……”
宁翰却向她深深鞠下身,行了一次士子礼,如同新婚之夜一样:“若是有愧宁家,便是宁翰愧对宁家的列祖列宗,与公主无关。但求公主宽心。”
雪狸如何才能宽心呢,宁翰如此的作为……难道……那又如何可能呢。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雪狸说。
她太过平静了。可是,不知情的宁翰和雪奴都没有察觉。
深夜。
雪狸靠在阴冽的臂弯里,平躺着,眼睛望着绣帐,幽幽地说:“阴冽,今天,我在皇宫里,遭受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耻辱。”
阴冽不语。
雪狸问:“阴冽,为什么我认为与我最亲近的人,却是最能够狠下心来伤我的那一个?”
阴冽不语。
雪狸闭上眼,侧了身,深深地埋进阴冽的怀里,轻声说:“我明天想去拜拜母亲,阴冽,你陪我一起去吧。”
阴冽不语。
雪狸问:“阴冽,母亲的魂魄不在坟墓里,还会在哪里呢?”
阴冽不语。
雪狸轻轻地叹息着,说:“阴冽,明天你不要隐身,就和我同乘一顶轿,和我一同立身在母亲的坟前,好吗?”
阴冽仍是不语。
雪狸抱紧阴冽,问:“阴冽,你说,我死了之后,魂魄也会像母亲的那样,到处找不到吗?”
“……”
雪狸忽地想到了什么,问:“阴冽,人死之后,魂魄不是都归冥府管制吗?为什么我母亲的魂魄竟会找不到?”
“……”
雪狸忽然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身,看着阴冽,问:“阴冽,你是不是在骗我?母亲的魂魄,其实早已被收进了冥府,对不对?”
阴冽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雪狸。
雪狸蹙紧了眉头,又问:“阴冽,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
阴冽忽然伸手,拉下雪狸来,然后迅疾地翻身在上。
雪狸措手不及。可是,阴冽的唇滚烫滚烫的,已经狠狠地印在了她的唇上、她的肌肤上。
她有些恐惧地抗拒,却抗拒不了。
她惊恐地推他,他的怀抱却愈发地紧箍。
她低低地求:“阴冽,你做什么……阴冽,我是雪狸,不是雪狐啊……阴冽,求你……不要……”
可是,阴冽已经迅疾地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可是,阴冽灼热的吻已经印遍了她晶莹剔透的肌肤。
可是,她自己的身体,居然会在阴冽致命的诱惑之下,迅疾地滚烫……
她说:“……阴冽……我是雪狸呀……”
“……”
她的泪水,忽地流淌了满面:“……阴冽……为何你是如此地残忍……为何啊……”
“……”
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阴冽的皮肉里:“……阴冽……邪恶的阴冽……冰冷的阴冽……我恨你……阴冽……我恨你……恨你……恨……冽……”
……
【穿越】九1
迷宫似的城堡。不是成澈的城堡。是成啸的城堡。但是,如今,成澈和雪狸都住在这里。
成啸正在熟睡。
其实,他的伤势早已痊愈了。只是因为他年纪较长,所以雪狸不肯让他乱动。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成澈,任他活蹦乱跳。
她正坐在厅里发呆。
她知道,翼松戎不会同意她和翼冽在一起。
她不是要和翼冽在一起。
毕竟,翼冽不是晟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