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军事会议刚刚结束,亲卫们也恢复了正常的值守,等各营将校回去之后,项清才坐下来,揉着太阳穴,眼睛里全是血丝,这样的重担压在他身上,还没有正式的开始战斗,他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项旭和王蜀都没走,看着项清的样子也是忧心忡忡,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项清都要亲自过问,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们恨自己没有能力替他分忧,他们也钦佩项清的尽职尽责,但是再这样熬下去,项清的身体再强悍也扛不住了。
项清一抬头,看着两人担心的样子,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王蜀的肩膀,又摸了摸项旭的头,说道:“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看着我干嘛?王蜀,上次打你军棍,是军法如山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可好些了?小旭,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楚霸王项羽的故事吧?哥哥可是项羽再世,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你放心吧。”
王蜀心中感动,项清一直都对他很好,尽管是主仆关系,但是项清从来都没有真的拿他当下人,反而是把他当成兄弟一样看待,古人讲的知遇之恩,大概就是如此。
他答道:“将军,我皮糙肉厚,经得住打,都怪我算错了军粮给将军添麻烦了,将军罚我是应该的,我就恨我自己不能替将军分忧,我真是太没用了。”
项旭感受着那一双大手传来的温暖,他认真的看着项清的眼睛说道:“哥,你该休息了。”
项清笑道:“我在等一个人,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是如果他来了,我的压力就要小一半了,嘿嘿。”
王蜀刚想问这人是谁,却见刘虎掀开帘子大踏步走进来,刘虎的样子有些神秘兮兮的。
“将军,他来了。”
项清应了一声,看着帐中的三个人,突然坏笑了一声,他把三个人叫到自己跟前,四个人的脑袋悄悄的碰到一起,然后项清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王蜀和刘虎也露出了一丝坏笑,项清说完,三个人就离开了大帐。
夜色昏暗,即使有火把照明,大营里也总有黑暗的角落,一个黑影就在这些黑暗的角落中辗转腾挪,不管是翻越障碍,小步疾跑,还是跳跃,都没有一点脚步声传出,宛如鬼魅。
在黑暗中,他得意的笑着,心中暗道,虽然巡逻队安排的很恰当,巡逻密度也很大,营帐的摆放也很合理,但是凭借我的一手轻功,这些莽夫绝对发现不了我。
当下他就有些傲慢了,甚至还有些张狂,脚步声都不压了,在两个帐篷之间狭小的过道里,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接下来,他只需要趁着巡逻队交替的空隙,躲在那个草垛后面,然后潜行进入下一个过道。
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这个中军大帐在哪儿呢?按照常理来说,这么常规的扎营方法,中军大帐应该就在附近啊,这里守备也很森严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呢?
他挠了挠头,却感觉有人摁住了他的肩膀,顿时心中一惊,慢慢的转过头来,就看到王蜀露着自己的牙齿在对他微笑,还挥挥手打个招呼,他看上去是认识王蜀的样子,对于王蜀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背后也是感觉到惊讶。
他冷哼一声,身子一矮,转头就跑,王蜀感觉这人滑的像个泥鳅,根本抓不住,但是他也没有追,就站在原地等着。
黑衣人刚刚跑出过道,就看见一群侍卫也抱着胳膊,嘴角翘起对着他笑,领头的就是膀大腰圆的刘虎,刘虎壮硕的身躯就像是一头山熊,他把黑衣人重新逼进过道里,身子把过道挡了个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
王蜀看着黑衣人又退了回来,他又挥挥手说道:“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啦。”
黑衣人并没有惊慌,他开口说道:“这几个人想拦住我?做梦!”
前有刘虎,后有王蜀,他又不会遁地,只见他踩着帐篷,身子就像是坐着直升机一样,一下就飞上了帐篷顶,然后就消失了。
刘虎和王蜀相视一笑,两人都是无奈的摊摊手,也没去追,还是站在原地等着。
黑衣人在帐篷顶上跳跃,像是蜻蜓点水,还没有一丝声响,身体仿佛根本就没有重量,这样的轻功就算是放在全天下,那也是个中翘楚,很难有人跟他比肩。
他回头看着那个马上就要消失在眼里的过道,冷哼一声道:“就这?”
他正想起跳,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摁住了,脖颈上传来了一阵寒意,一柄长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项旭冷若冰霜,不带丝毫情感的说道:“你的轻功,没有我的剑快。”
即使是生死在别人手里,黑衣人还是没有惊慌失措,他问道:“你的剑确实很快,为什么不杀我?”
项旭答道:“哥哥想见你,你跟我走,要不然你就死。”
黑衣人摊摊手,无奈的说道:“能活着谁想死呢?我跟你走。”
眨眼之间,王蜀和刘虎就看到项旭把黑衣人押了回来,王蜀还贱兮兮的笑着打招呼:“怎么刚走就又回来啦?舍不得走是吧,哈哈哈。”
黑衣人没搭理他,刘虎带着亲卫们把他五花大绑,绑的跟个粽子似得,唯恐他跑了,就这样抬着他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项清一个人无聊,胳膊拄着脑袋打瞌睡,一下没撑住,突然惊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大师兄送的护身符散发着清凉,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又从胸口掏出了那一封任南汐写给他的信,刚刚拆开信封,就听见刘虎他们哈哈大笑着回来了。
项清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回来这么快啊,这泥鳅也太好抓了。”
黑衣人听到项清把他比作泥鳅,顿时就有点不服气,但是他的嘴被堵住了,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瞪着项清。
项清把信收起来,把刘虎等人都赶了出去,大帐内只有他和黑衣人两个,他绕着黑衣人转了一圈,这就是在小院里打长公主的那天,自称是单福的人。
项清醒酒了才想起来,这个单福,很可能就是后来刘备的第一任军师,徐庶啊,这个徐庶在担任刘备的第一任军师之前,就是个舞枪弄棒的江湖游侠,项清在看魏国史书《魏略》的时候看过,徐庶本名是徐福,《三国演义》里是单福,不管是什么福,反正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徐庶了。
亲自给他松绑,项清并没有说废话,就是干脆利落的问了一句:“我项清治军,在你眼里如何?”
单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答道:“中规中矩,可以做个普通将军了。”
项清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军与西凉叛军这一战,谁胜谁负?”
单福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坐的东西,就盘腿坐在了地上,答道:“兵书上说,军队作战就就五件事,道,天,地,将,法。”
“道就是道义,就是是否得民心,你是来平叛的,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天就是天气,我看最近天气挺好的,这个你也不用担心。”
“地利就要多说一些了,叛军已经攻陷凉州全境,西凉的铁骑天下闻名,这也是属于叛军的优势,但是叛军攻陷凉州全境,凉州的百姓并不认可西凉叛军残暴的管理方式,所以他们就要考虑是否分兵驻守,分兵了,那你和他们的兵力应该就差不多了,不分兵,那就是后院失火,因此不管分兵与否都对你有利。”
“作为将领,你就不算是优秀了,当然,那个阎忠和王国肯定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们半斤对八两,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这个法吗……你的军法军纪肯定不是你自己想的,这个帮你制定军法的人肯定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职权划分你也就那样了,但是物资供应上,你就不太行了,居然还能算错了军资,幸亏是还没开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单福,或者说是徐庶,坐在地上大大咧咧的侃侃而谈,甚至说的口渴了,就随便找了个杯子喝水,完全没有一点礼节风范,就像是个狂妄的孩子一样,但是项清还是听得很认真,因为这些东西他也想到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未来刘备的第一谋士,能不能替自己解决问题呢?
单福用袖子擦干唇边的水渍继续说道:“综上所述,大意就是,你和叛军,五五开。”
项清又问道:“那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单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站直身子说道:“我来这可不是给你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说这些不相干的东西的!军事的东西我不懂!”
项清问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单福指着项清说道:“那天,我本来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那一群孩子,但是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我不服,我要跟你决斗!”
项清无奈的笑道:“那天,你不是被那一群人摁在地上锤嘛,我好心好意出手救你,你怎么还反咬我一口!这是何道理?”
单福的脸羞得通红,他挥了挥手:“我不管,听说你力能举鼎,还封禁赌场,棒杀蹇硕,在宫里诛杀段珪,大家都夸你是英雄,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要跟你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