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望着苏欣,一瞬间有些恍惚。
田边的少女笑容灿烂,美好的如同一颗闪耀的星,而她满身泥泞,就像是潜藏在暗地里泥鳅不见天日。
可不知怎么地,仙女的光芒好像照进了暗处,连带躲藏在深处的泥鳅,也生出丝丝期盼。
盼望——能如鲤鱼一般跳跃龙门。
张梦眼眶红红,根本没想到苏欣真的能说到做到,心中一阵感动,眼眶湿润大喊:“等我!”
她原本已经放弃,收心等着嫁人。
可在苏欣充满力量、满是鼓舞的目光下,她对生活好像又燃起了希望,哪怕不自量力,可那又如何?
至少还有人,站在她这边。
苏欣瞧着面红耳赤大喊的少女,摆手爽朗一笑:“那我先走了。”
苏欣说完也不再停留,朝家中走去。
母亲已下地干活,弟弟妹妹一个去山上捡柴火,一个去了河边洗衣服。
她匆匆收拾一番,换上了以往的旧衣裳,把家中房屋里里外外收拾了遍,接着又担着水桶去河里挑了两回水。
瞧着天色不早,便开始做完饭。
她厨艺不算好,不过几个家常小菜还是能炒出来,除去给大房的五花肉,她自个也留了一些。
因为行李太重,加上钱也不够,也不敢买太多东西。
没有冰箱,肉也只能先处理好,才不至于两三天就坏掉。
等她忙活完,太阳已快下山,周兰娟才从地里回来,弟弟妹妹也晒的脸蛋通红,等着吃饭。
三人见桌上还有荤菜,情不自禁就咽了口唾沫。
苏城更是忍不住夹了块油渣子放嘴里,顿时两眼冒光,炒的一点也不油腻,撒点盐巴加上去,吃起来嘎巴脆贼香。
“真好吃!”
苏欣忍不住掩嘴一笑,打趣道:“这往后,我天天给你炒油渣子,你可别嫌腻。”
“不腻不腻,能天天吃,就是让我考一百分都行。”
周兰娟在一旁看着姐弟三笑闹,心里头也是高兴,只要兄弟姐妹一条心,啥事都不怕。
一顿晚饭,吃的是干干净净。
茶余饭饱后,张梦就来了小院,隔着老远喊苏欣的名字。
苏欣连忙叫人进屋,苏城苏雨也跟了过去,随后便瞧见自家姐姐拿出不少书本、作业,递给张梦。
“张梦,这几本你先瞧瞧,这还有我的笔记,两个一起看,看不懂再找我。”
“我能在这儿先看看吗?有不懂的也能问你。”
张梦手中还拿着以往不懂的习题,这会儿见苏欣大公无私的奉献自己的笔记,分外的感激。
苏欣点头:“那你看,我也先看会书。”
两小只在姐姐的影响下,对学习自然也不敢松懈。
见苏欣开始教导张梦,赶忙拿来自己的作业,请教姐姐。
于是一整晚,借着油灯,苏欣开始教导三人。
不少题目,苏欣尽量往浅里说,把很多知识点归纳成简单的形式,再一点点让其发散思维。
夜渐深,张梦哪怕不舍,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苏欣。借了书本和笔记准备离开,还保证一定会在苏欣回学校之前归还。
见张梦把这事放心上,苏欣长吁一口气,书她是带到了,至于后者会怎么选择,就不关她的事了。
好在,最后没有让她做无用功。
次日,苏欣也没闲着。
秋收的季节,粮食陆续成熟。
黄灿灿的稻谷令人欢喜,这一亩亩的地,就是老百姓的根。
土地自由后,勤快的人家粮产增加不少,但也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体力。
她爸和大伯、堂哥都在外打工,家中没有壮年,不管是自家田地,还是大房家的田地,光是她们几个妇孺,定是要忙上许久。
九月末的天气,温差比较大,白天燥热能让人出一身汗,夜里倒是秋意十足,凉爽又是舒适。
为了尽快赶收粮食,大伯母和二堂哥决定先过来帮苏欣一家。
爷奶身子骨不好,就留在家里帮忙做个饭,就是苏城和苏雨也得去帮忙,打打稻谷,绑绑桔梗。
她家一共三亩地,一年的收成除去交公粮,余下一家五口的口粮,剩余一点也能换上个把钱票。
大伯家五亩地,哪怕是二堂哥都已十五岁,所以大房吃的也比较多。至于剩余的粮产,也和她家也相差无几。
换来的钱票,省吃俭用基本上也够一家老小一年的开支。
当然,若是孩子读书或者生个病,这钱就得紧巴巴,甚至负债累累都很有可能。
所以,穷人家最怕就是生病。
三亩地,若只有苏欣母子四人,没有机器都是妇孺力气不大,光是赶收也得忙上三四天。
这会儿有大伯母和二堂哥帮忙,也能争取个两天忙完。
顶着热辣的太阳,苏欣拿着镰刀快速收割着稻谷,这辈子她亦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姑娘,干农活自然不在话下。
但终究只有十五岁,一直不停的忙活身体也吃不消。
她扭头一瞧,更加年幼的弟弟妹妹还在割稻谷,一咬牙继续干下去。
大伯母和她妈妈,正在借来的打谷机上打谷,二堂哥帮忙把打好的谷倒入麻袋绑好,搬到田边的板车上,等会拉回家中。
一袋米起码也有两百斤,干了一天活,一亩地也就仅仅能装两麻袋,产量着实不高。
苏欣叹息之余,又是感叹果真是科技兴国,这个年代还有太多太多人吃不上饭。
粮食产量不高,国家需要科技,也不知道华国什么时候能够增产,有没有类似前世的大人物出现。
回到家中,天已是大黑。
一家人推着板车回到家中,苏欣已是又饿又累,前胸贴后背。
苏欣瞧着镜子前的自己,额间下颚尽是汗水,皮肤晒的灼烧一般通红,不得不说粒粒皆辛苦,务必珍惜粮食。
周身黏腻腻还有沾上不少谷屑,浑身痒的不行,无奈没有浴室,只能打了水在放里头擦擦。
苏欣欲哭无泪,只得捏了捏拳头——她要盖房子!
约莫是太久没有干活,吃过饭,原本打算起稿子的苏欣,坐在老旧的木桌上,写着写着也不知何时给睡着了。
还是苏雨半夜醒来,把她叫醒,才睡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