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州西郊临近城西菜市的地方,往西就是著名的银州河,河水自崇山峻岭悬崖绝壁一路流淌下来,汇聚了泉水、雨水、雪水,经过几千年的冲刷才形成这条天然的护城河。
这条河流既是养育着多少代当地人的生命之流,也是银州及其周边各郡居民大半的食物来源。河里的肥美新鲜的鱼群常年不断,似乎这条宽八丈深三丈的河流自己会长出鱼群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西岸是高耸的山脉,除了一眼望去的山石和翠绿的松柏,什么都看不到。而东岸就是银州城,岸边的牛羊鸡鸭等家畜都依仗着银州河熬过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全城近百分之六十的百姓也是靠着河流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岁月。
田先生的致仕坊就开在菜市的旁边,每天早上买菜的时候父母将孩子交给田先生,晚上买鱼的时候再把孩子们带回家里,百姓都熟悉田先生,每天带一些家中的饭菜交给田先生,供孩子们中午一起食用。田先生自己也在菜市边上搭了个棚子,由他女儿田玉兰打理,倒也是整理的井井有条。
刘亦然,是八年前来到这个村落的。自从他来到这里,在田先先一酒一菜一夜的交淡之后,恍然大悟,一心求学,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就读完了田先生所有的藏书。从此以后,西村就多了一位先生,名叫刘亦然。孩子喜欢他,因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邻居喜欢他,因为他施恩不图报,讲话风趣幽默,总能给人们带来欢笑;主家喜欢他,因为不管谁家的孩子入学后,总能让父母脸上有光,知书达理,让邻里关系和睦。而他自己,完全掩埋了过去,沉浸在这八年的赞美与肯定中。
直到石强站到他的面前,他才不知所措,连最基本的请入座、上茶这样的小事都完全忘记,只是站在门口愣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身体,竟是跌坐在地上。
刘亦然想起了那些让他痛心不已的往事:他亲自看着祖母被烈火吞没,看着祖父抱着祖母在火中挣扎。而后祖父曾试图爬向毒气密布的树下救人,但失去双腿而又无能为力的表情;想要唤醒旁边的孙子,却声嘶力歇泪流满面的挫败感;拼尽全身力气用手扒起泥土,将孙子子放入土中,并洒上水,救孙子时的决然;甚至是用身体挡住烈火毒气,只求孙子能有一丝活命机会的坚定。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再次亲临。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做着相同的梦,在惊醒后浑身湿透的样子,沥沥在目。
石强一声佛号:“阿弥托佛。”清音入耳,刘亦然绝望崩溃瞬间消失。“石磊,受苦了,都是哥哥的错,是哥轻信他人,才酿成大祸,还望弟弟能够原谅。原本不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但吾已看破红尘,参禅悟道八年之久,虽说看破,却也无法忘却你的存在。珍惜眼前生活,放下过去种种,我既然出现,就该化解你心中苦楚。”
“哥,一切都过去了,之前对你的恨,皆在见面那一刻消逝不见,留下的只是过往我们一起快乐成长的场景。”是啊,有什么能比活着更让人心生感激。毕竟亲生兄弟,心里的恨也只是渴望再次相见而已。
他们相差五岁,感情深厚。可以说从小就是骑在哥哥脖子上长大的,兄弟俩永远同仇敌忾,在万州城石家庄,可谓是小一辈中最聪明机智的一对兄弟。深受父母喜爱的同时,也是庄子上所有女孩谈论喜欢的对象。
“切莫伤感,父母和亲人的仇就交给你哥,大概的情况你也听说了。以后就安心在此教书,争取为父母早日传递香火。”张子峰说道。
“哥,当时我是收到了你的来信前来团聚,但由于家里生意繁多,无法脱身,但是祖父祖母一心想要见你,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独自留守,又怕被其他石家的旁亲设计陷害出现意外。但想想既然是你的来信,必然万事周全,所以没有什么防备之心,才糟了敌人的暗算,其实都是我的无能,如果能够早点遇到田先生,早点读到那些圣贤之书,明白如何去换取人心,也就不会将石家庄的基业毁于一旦。
而如今只有这个令牌了,就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能够帮忙,别忘了那也是我的亲人,本就该我们兄弟共同承担!”石磊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这些话也是多少个夜里他对自己的言语。
石强将机关椅往前移动,紧紧的抱住了石磊,两人泪流满面,一起暗暗发誓要为逝去的亲人共同努力,只求早日报仇,以慰亡灵。
石磊将自己八年来通过教书和经商攒的十二万两银票塞给石强,同时石强也将自己八年来胡老板给的十四万两银票塞给了石磊,两人打开一看,竟是各自收好,相视一笑,果然不愧是石家庄的人,经商头脑就是不一般。
“我看田先生的女儿对你不错,可别辜负了人家,差不多就找个时间把婚事办了,别拖的太久,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石强有点命令的说到。
对此,田玉兰也是娇羞的躲在父亲身后,石强收好家主令牌,拜别田先生后离开了致仕坊,一路回到客栈。
在路上,张子峰问道:“石老弟怎么把令牌给收回来了,给你弟弟不是给妥当,有谁能够想到刘先生就是石家庄的前任家主石磊?”
“张兄有所不知,我弟弟不会武功,留给他迟早会是麻烦的事,谁知道哪天石家其他人什么时候就找到我弟弟了,还是我拿着才放心,这也是我们十年前的约定,由他暂时明里掌管石家庄,我在背后支持,而如今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所以留给我才会保住石家庄!”石强含糊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们石家庄不会有什么秘密吧!”张子峰继续问道。
“哪有什么秘密?所有的是我都和你们说过的,只是我想保护石磊,令牌在我手里,他们找不到令牌自然不会为难石磊,而保住了石磊也就保住了石家庄,我一出家之人......!”石强说完惭愧的笑笑。
刘三爷一路无话,想必是在想怎么见自己的亲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