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丽与江皓成的爱情故事,是一张多年不见天日的明信片,陈旧褪色,脆如蝶衣,然而仍然密封着郎骑竹马来的温柔绮念,岁月无法尘封的,是那份新意盎然的天真有邪。
莫丽以为,她与江皓成的爱情,就似战鼓,渔阳鼙鼓动地来,那种周而复始的纠缠,唯有甜美得残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莫丽一点也不惊异,她知道,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忘记一个人,却需要投注漫漫的余生。
莫丽最忘不了的,还是与江皓成诀别的那天。那天,是江皓成接到病危通知单的第十八天。
实际上,他的病况已经比通知单上所昭示的更为严重。他像所有得了白血病的CPU病人一样,痛不欲生地煎熬着,在他最需要关慰的时候,莫丽选择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连骨头也疼得咯喀响的时分,他说:“小茉莉,不要怕,离了我,趁早找个比我更好的人。”
江皓成素来爱吃冰激凌,因此莫丽频繁批发各式各样的冰制零食搁在冰箱下面那格,不分冬夏,冰柜里的常客是冰棒。江皓成称赞道:“人世间里最懂我、最心疼我的人就是小茉莉,瞥见冰棒就看出了我可爱的小茉莉有多喜欢我。”
天有不测之风云,就似所有善良之人的魔咒一样,他江皓成也没能逃出命运的圈套。他得了白血病,知道自己和莫丽终究天人两隔,怕莫丽过于悲恸,趁早了断是件好事,于是故意虐待她,对她冷言冷语、恶声恶气,他甚至口吐狂言:“小妖精,你没有想象中漂亮,我当初就不应该鬼迷心窍爱上你。”在失去尊严的那一刻,莫丽的固执崩塌,为了留点面子,她选择主动离开他。
两人再见已是在医院里。莫丽照顾他,一直到江皓成接到病危通知单的第十八天。
也许是预料到了冥冥之中的悲哀,那天,拜访的人特别多,下午江皓成的新女友乔苒也提着水果篮出现了。乔苒切开一个火龙果,将莹白的果肉递到他嘴边,他勉强嚼了一口,仍觉得嘴里是寡淡的。他忽然很怀念莫丽的冰棒,不论是随变、巧乐兹,还是牛奶小布丁或红豆炼乳,他都爱。那时的快乐很简单,自己还有几分执拗,即使知道体质差,还是不忌口。现在怕是连余光返照也不能够了,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离世。
乔苒望着床上的人,和田白玉一般的肤色已白得薄脆,唯有一双琥珀般的眸子仍然带有生意。
门口忽然有些微动静,就像一只猫踏入房间,打破了她的怔忪。
看到莫丽拿着一只麦当劳甜筒出现在门口时,江皓成怔住了。只因曾经说过的话跳入脑海里,也明了味觉为什么总是寡淡,原来惦念的还是这一口。他不要珍馐美味。就似爱情,他选择从一而终,即使不能,也要善始慎终。
莫丽告辞的时候,江皓成嗟叹道:“小茉莉,你可知道,你的冰棒很甜,我愿意一直吃到地老天荒。”
莫丽背对着他,故作开朗:“既然如此,为什么忽然忌口啦?”他的声音很低哑:“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我,现在才知道,冰棒有这么甜蜜的味道。”
莫丽欲坠未坠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明白,这是一张多年不见天日的明信片,陈旧褪色,脆如蝶衣,然而仍然密封着郎骑竹马来的温柔绮念,岁月无法尘封的,是那份新意盎然的天真有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