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真是很尊敬王妃,这观雪之中,想尽方法博她一乐。
“母亲,这大雪纷飞之时正是观雪赏剑的好时候啊,不如孩儿去给您舞上一剑助助兴?”
小王爷连忙拍手叫好,王妃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李长安走出亭外,他那里会什么剑舞啊,只是观这漫天飞雪之后心中悸动,想着出来使上两式罢了。
反正,练剑与舞剑,应该差不多吧……
雪花飘舞,却被世子手中一柄长剑拍散开来,飞雪四散,落雪之中李长安的剑势随之而变,凛冽风生。
只这一式过后,世子却面色如霜愣了一秒,转瞬间却是唇角一扬,大笑而起。
他仿佛悟到了什么,随即他的剑气陡然暴涨如虹,破云贯日,大开大阖,如怒风卷霜雪。
雪……再快的雪也是轻飘飘的,自己手中的剑若是和雪一般轻飘飘又有何用?
但若是如同这正在下着的雪一样,能够层层叠加,旧雪未散新雪便覆盖而上,这纷飞的雪花无孔不入,哪怕看似弱不禁风,一碰就散作积水,但却能压垮最硬的树干。
李长安感慨无限,雪中悟出一剑,一剑激起数丈积雪,不待雪落,又是一剑再扬……
世子手中的剑不曾停下,扬起的积雪也从数丈跃至数百丈。
车如林,马如龙。
风雪泣,云月昏,
这天下,任我——纵横!
整整百剑之后,李长安终是一式横剑扫出,收剑入鞘,高扬百丈的积雪与身后的空中爆炸开来,炸出巨大声音。
世子潇洒而归,不曾回头瞧上一眼…
看的李天命惊讶不已,连拍手叫好都忘了。
不同于那个门外汉,五品实力的殷德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六品入圣该有的实力啊……世子殿下观雪而悟的这一剑的威力,绝对不是一层不变的,这才舞起百剑,倘若能有两百剑,三百剑,五百剑,一千剑呢?
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李长安收剑,回到亭中,向着母亲说道:“孩儿献丑了。”
王妃不懂那些江湖实力,也不想去懂,她只觉得现在眼中的长子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一般,满脸笑意难掩。
殷德还是没缓过神来,好一会了还是震惊的问道:“世子殿下,这一剑,可有姓名?”
“这一剑,就叫虐饕吧。”
世子殿下悟道的这一剑,暴虐贪残,层出不穷,虐饕之名当之无愧矣。
...........................
这一晚,不见明月,漫天飘雪。
只是在渺渺莹莹的落雪之下,偶尔传来王府中的犬吠,也不知是被哪个下人惊起。
卧龙院中,李天命坐于躺椅之上,思绪万千,忽有所感。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如这夜色之中飘落的雪花一样,漫无目的,随风而动。
殷德和大哥都有自己毕生的追求,有高尚的人生目标,而小王爷却直到这及冠之年都漫无目的。
也是,从小便钟鸣鼎食,这世间又有什么还能吸引自己呢……
莫非,真要去坐一坐那纪南城中皇宫大殿里的龙椅才算满意?
要说大先生打的那一手的好算盘,李天命自然心中清楚,但也是第一个不愿答应的。
那权利的龙椅诱惑虽大,可却也要有命去坐才行,自己这北域虽雄踞三州,兵强马壮,实际却是被夹在最难受的中间,棋差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永无翻盘的可能性。
李天命以前总是不明白,明明知道是九死一生的事为何还是会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去做,若是自己即便是九生一死也要先给自己算上一卦再做决定。
现在看来,自己与他们之间差的原来是一个人生的目标……
“我的人生目标又是什么呢?”
小王爷自己嗤笑一下,自嘲一问。
满腹惆怅,不再多想,李天命正是准备唤来如意,叫她伺候自己更衣之时,忽然的心念一动,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连忙走至书架之上,找到了那本瞎子老道给的《观人经》。
“不知道此经到底有没有那老道说的那么非凡…”
李天命轻声念叨,其实他最羡慕的便是瞎子老道那一奇门遁甲之术。
相传奇门遁甲是于上古人皇轩辕氏大战蚩尤时 由九天玄女传下的。
自古以来以来奇门遁甲都是霸王学之首 用于兵阵战争无往不利,而那老道所使得缩地成寸的把戏只是浅显功夫罢了。
李天命不禁又是想起二师父的鲜为人知的过往……
有一派游离于道门之外 这是传于上古的术数派,此派已流传千年,分支众多,并以奇门遁甲为首。
想到此处,李天命似茅塞顿开。
“难怪啊,那老道哪里只是认识二师父啊,也许他们更本就是同一门派的。”
有智而迟的李天命敲了敲自己脑袋,“人变懒了,这脑袋也会变得不灵光啊。”
李天命自拿到这本书后便一直没敢翻看,终于是得到了二师父的长眼之后才第一翻看了起来,此书颇为破旧,分明就是古卷,也许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人了。
小王爷翻看一会,马上便沉入其中,此书不厚,总共也就不到万余字。
许久,李天命看完此书,独自消化琢磨了好一会。
猛然站了起来,好似自己神念无限一般,赶忙取过铜镜照照自己,瞧看一下自己的前半生。
可这铜镜之中除了自己俊俏的脸庞之外什么也都瞧不出,李天命乐呵了一下,“搞得和真的一样。”
但还是有些不信邪,又唤了一声‘如意’,想让她进来让自己瞧上一瞧。
闻声而来的如意真是头一次瞧见,双眼看着自己好似发光一般的小王爷,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莫不是…小王爷他要…
李天命站起身来,着实是前后左右围着如意转了一个圈,把她看了个遍,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李天命心中暗骂,“彼其娘之,我就知道这术数派的道法玄奇,就算给我经书,我也学不来。这瞎子老道,好坏的心!”
李天命兴致阑珊,对着如意摆了摆手,“无事了,如意你去休息吧。”
瞧着如意面红耳赤,娇滴滴的退下去,李天命倒是一阵奇怪。
“莫非这观人经观不出人的前半生,倒能把人观的面目通红不成?”
怪哉,怪哉……
…………………………
这一日,有一批人马浩浩荡荡的奔走在北域境内。
整整五百名身着耀光铠的骑兵护卫着一辆由三匹马拉动的巨大豪华车辇,向着王城奔走,五百骑奔走声势浩大,一路上出入城门经过关卡都畅通无阻,只因为他手上拿着那大到离谱的兵部公文与谍书。
平地卷起尘土,坑洼不平的官道积着小雪,但在这五百骑的马蹄之下似要被踏平,那一点点的积雪也被踏的化成了积水,五百骑掠过树林,惊走一片鸟兽。
这豪华的车辇之上坐着一名年轻男子,那男子头戴紫金冠,身穿黄色衣袍,手中拿着一本书籍无视这颠簸的车辇,入神的看着。
男子旁边也端坐着一美艳女子,这胭脂美人可谓是美艳至极,正襟端坐着给那年轻男子倒上了一壶茶水,含情脉脉的眼中也只有那男子的身影。
坐了这么久的车,时间观念已然全无,更不知到了那里,于是美人拉开车帘,露出半张美艳的脸去问了问驭马的士卒。
得知了结果之后,回过身来对着男子汇报。
“殿下,再有一两个时辰我们就到那北地王城了。”
男子终于放下手中书籍,伸了个懒腰,“终是快要到了,倒是委屈你这个美人了,陪着孤舟车劳顿这么些天。”
“能陪在殿下的身旁是我的福分呢。”
美人体贴的转身来至身后,伸出玉手替他揉捏肩膀,缓解这舟车劳顿。
她一边揉捏一边问道:“那小王爷的面子棵真大呀,殿下为此要舟车劳顿十数日专门赶来北域,殿下你及冠之时也没见他来找你呢。”
男子享受着这按摩,眯着眼笑道:“呵呵,他区区一个次子能有几分薄面?只是他爹那北域王的面子够大罢了。”
灭四国,屠百万,功高盖主,狼子野心,都是他最好的写照。
就他小王爷那点名号,莫说整个大周,就是出了北域三州也不见得好使了,偌大个南都根本没有人在乎他李天命的及冠礼,他们在乎的只是对待李荆的态度……
“这小王爷很是得宠啊,这次及冠礼看王府的架势是要办的浩浩荡荡了。”
男子嘴角一扬露出狡诈笑容,“连孤都亲自到了,怎么能不帮他办个声势浩大最好能永生难忘的及冠礼呢?”
“殿下,他好歹也是您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真这么狠心吗?”
美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也不奢求面前这男人给她什么答复。
她啊,实在是太知分寸了。
男子也不想继续谈论此事,嚷嚷一句‘谁知道呢。’
又觉无聊,随即再次拿起了书自顾自地翻看了起来。
他就这么看着书,她也就这样看着他,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二人之间谁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