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寒山巡眉头紧蹙，都能够夹死苍蝇，燕平一脸期待想要从其嘴中获得一些信息，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也足以他惊喜。
片刻以后，寒山巡摇了摇头说道:“你一婴孩凭空出现在大荒中本来就是最大的异常，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发现。”
“说到异常之处，当属我交给你的骨片，其实那根本不是我偶然获得的，而是你襁褓之物。”
寒山巡道:“骨片非金非玉，材质我也看不透，其上篆刻的玄奥文字，我同样不识，但我能够感受到此物的不凡，因此一直帮你保留着，后来才交付于你。”
“却不想那骨片果真神异，竟然把你领入仙道之门，不错，不错。”
寒山巡缓缓说道，脸上皆是满意之色。
“骨片！”
燕平微微失望，骨质印章早已融入他的异象神图，并不是他想要取下，就能够取下的。
既然寒山巡都不知自己的身世之谜，那么只怕整个寒山氏族都无人知道。
燕平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巡长老，燕平……”
寒山城寨中跑出一群人，正是之前避难的寒山烈，以及狩猎队幸存下来的人。
本来坐落在小山的寒山城寨，此刻城寨前的部分已经被连番大战近乎夷为平地，所有建筑差不多都毁的七七八八。
普通寒山族人都纷纷逃至城寨最顶端，才能够幸免于难。
“巡长老！”独眼的寒山烈，寒山氏族的族长，此刻气息萎靡，若不是他牵制住寒山木，只怕这场战争早已结束。
寒山烈看着周围的满目疮痍，很是愧疚，面对寒山巡仿佛是反了错的小孩子，等待长辈的训斥。
寒山巡见状，他轻笑一声说道:“我不止一次强调过身为族长就要有族长的威严，你现在低声下气的算怎么回事？”
“是我治理氏族无方，导致寒山木作乱，请巡长老责罚。”寒山烈掷地有声说道。
仿佛今天寒山巡不暴揍他一顿都不行。
“噗呲。”
一旁的燕平不由笑出了声，第一次见到找揍的，这跟他印象中的寒山烈好不一样。
在寒山巡面前，寒山烈简直一点气场都没有。
顿时所有人目光都看向燕平，燕平尴尬不已说道:“你们继续，继续，别管我，我是专业的，不会再笑了。”
“除非忍不住。”燕平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这一切责任怪我，寒山烈你不必自责。”寒山巡叹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吧，异族凶人已经伏诛，也该告诉你，以及你们真相。”
“请长老解惑！”
寒山烈，以及寒山战等人异口同声说道。
“随我来吧！”
寒山巡负手在后，走在前。
湛蓝神剑似有灵般，悬浮其身旁，散发着凌厉的锋芒。
燕平等人根本难以靠近分毫，只能默默坠在其后。
踏过狼藉的土地，破碎的城墙，寒山城寨顶，探出一颗颗脑袋，皆是寒山氏族的普通族人。
他们面露惊喜，泪水不由自主留下，喜极而泣，那场大战仿佛要摧毁他们心中的所有希望。
危机四伏的大荒中，活命本就艰难，若寒山氏族被毁灭，他们就如同无根之萍，难以生存。
“是族长，他们赢了，我们安全了。”
“巡长老，狩猎队战士们都归来，我就说寒山氏族永远不会被毁灭的。”
“寒山氏族最强。”
族人以哽咽的语气，说着自信的话，有着说不出的心酸。
这时寒山巡突然驻足，看了眼族人，心中感慨万分说道:“寒山烈身为族长，安抚族人也是你的职责之一，你难道还要如此无动于衷吗？”
寒山烈顿时身躯一震，一股气势从他体内窜出，血气滚滚。
“族人们，灾难已过，寒山氏族还需要大家建设，寒山烈在此谢过。”
声音宏大，传遍整个寒山城寨。
“寒山氏是我们的家园，族长不必如此。”
“族长，狩猎队的战士们，请务必多多修养，寒山氏还需要你们，重建城寨的任务就交给我们。”
族人们纷纷大吼，斗志昂扬，根本无需吩咐，便自主开始清理破碎的石屋，杂物。
燕平目睹这一切感慨万分，人有着七情六欲，有着难以丢弃的劣根性，哪怕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尽善尽美。
因此对权利的追逐，寒山木选择背叛，创建一个属于他的寒山氏。
赤山艳为了煎熬的黑山，赤山人过上安然生活，不惜被冥阎吞噬，化为傀儡。
但人却也有难以掩盖的闪光点，当所有人融入一个族群，便会努力去完善，巩固这个族群。
因为明白，弱小的人，只有抱团才能在大荒中生存。
没有一个族群的族人希望氏族发生战乱，那样对普通族人是致命的伤害。
他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般，默默付出，让自己得以生存下去。
“这就是人，一个看似弱小却有着无穷潜力的族群。”寒山巡说道。
燕平认同的点点头，他自认经历很多，人就是如此，弱小却也强大。
最后寒山巡停在燕平一直好奇的祭祀神殿前，老者淡淡说道:“进来吧。”
寒山烈等人沉默不言，走进祭祀神殿，从他们记忆中，祭祀神殿便存在。
神殿是独立的，非祭祀长老认同者可入，就算身为族长的寒山烈也不能够随意踏入。
燕平同样跟随而进。
入眼的是朴实无华，也很简朴的一幕，一石桌，几个石凳足以。
而寒山巡并未在大厅停留，大步向前，打开一扇门，霎时间，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不由自主的耸动鼻尖。
“进来！”
寒山巡柔和的面容陡然严肃起来。
“鲜血能够让我觉得他们仍然活着。”
这是一个空旷的空间，黑暗幽寂，血腥味弥漫，更有几分渗人之感。
寒山巡指间光芒点动，瞬间这个空间亮起一盏盏兽油灯。
“这是……”
“巡长老，你是怎么回事？”
寒山烈等人看清后，瞳孔一缩，心中难以掩盖的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燕平，谁能够想到看似严肃，神圣的祭祀神殿中竟然存在坟圈子。
幽暗的空间内，只有一个个耸立的小土包，每一个土包前，皆是鲜红一片，正是血腥味来源。
“尔等寒山后裔跪下。”寒山巡陡然大喝一声，一股威压席卷而出。
无论是寒山烈，寒山战，亦或者燕平皆不由自主伏跪在地。
“寒山烈，这个是你先祖，以性命为赌注，击杀三名天魂异族而身死，寒山烈磕头。”
寒山巡指着一个坟茔说道。
“先祖……”寒山烈一时失神，他只知先祖其名讳。
却不未曾想到，先祖一直在氏族中守护着他。
“寒山战，这是你先祖合葬之墓，祭拜。”
“寒山圭，你的爷爷……”
寒山巡在坟茔见走动，在场的所有人其长辈之墓皆陈如此。
燕平越听越心惊，寒山氏族先辈近乎死光，而且没一人为正常死亡，皆是与异族战死而亡。
天魂族！
正是冥阎的族类。
寒山先辈皆死于其手。
燕平曾见过冥阎手札，与之相比，寒山先辈死亡的更多，更加惨烈。
这是血海深仇。
“难怪巡爷爷，宁化身屠夫，也要斩草除根。”燕平默默道。
“这是寒山木的先祖，可惜，上梁虽正，下梁却歪。”寒山巡看着一座坟茔默默摇头。
“百年前，天魂族冥阎极其族人霍乱人族，屠杀我寒山血裔，吾寒山巡踏入仙道，意气风发，不顾族老反对，带着尔等先辈举族追杀，这一行，便是十年。”
“一路血战厮杀，尔等先辈死伤殆尽，而冥阎族人也被斩草除根，冥阎却假死逃脱，。”
“当时吾等也再无余力返回寒山大族，只能于赤望丘休养生息，但冥阎未死，而此獠狡猾无比，如同如鲠在喉，令我无法放心，只能默默护佑尔等后辈。”
“而今大敌已除，自然可以把所有事告诉你等。”
寒山巡缓缓讲述着寒山氏族的历史，看着一座座坟茔，有着追忆，缅怀。
唯独不见后悔之意。
“或许从来一次，巡爷，仍然会如此吧。”燕平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了解并不是很全面，但从生活方方面面，凶兽遍地，异族窥视，人族倾轧。
他能够感受到，大荒人族活着并不轻松。
望着老者，其佝偻的腰杆仿佛承受着无尽重担，当老人述说完毕，燕平感觉老人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燕平不由握紧拳头，可是弱小的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那紧握发白的拳头，失去力道，不甘的松开。
寒山烈等人面带惊愕，久久不能回神，他们都不曾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心酸史。
“巡爷爷，为什么不传授大家仙道之法，武道一途与仙道一比，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啊，大家皆踏入仙道，成为修士，就不用怕冥阎啊。”燕平急切说道。
他不过初入神海，力量仿佛有着无穷，族中战士根本不是对手。
仙道似乎强于武道。
那么为什么巡爷爷不教授仙法，举族，乃至整个人族修道，岂不是人族大兴？
燕平问出一直存在心中的疑惑。
以前询问寒山巡，对方以祭祀之位搪塞，现在燕平觉得寒山巡应该找不到任何理由敷衍他吧。
“仙道，其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吾五十载闻道，一甲子入神海，两百个春秋才踏入灵桥，仙道无期啊。”寒山巡长叹，心中有着无尽的遗憾，他又摇了摇头:“仙道一途艰难，寒山烈等人并无其资质，若强行踏入仙道，反而会倒在仙道第一关，邪崇祸心，徒丢性命。其实武道一途，也未必仙道差，只是你还未发觉到而已。”
他何曾没想过这个，可是这些后辈皆灵识混沌，难以引灵气入神海，自然于仙道无缘。
“邪崇祸心……”燕平闻言，顿时瞳孔一缩，瞬间又想起他踏入神海境那一瞬，出现的邪气骸骨，若非神秘的龙形凤篆文字逞威，只怕自己也倒在了仙道第一关。
如此一来，燕平仔细一想，寒山巡做法反而最有利寒山氏族。
那时的情况，有异族冥阎窥视，若大兴仙道，只怕未等冥阎下手，自己先把氏族被玩没了。
“而且踏入仙道，成为修士，就必须为我人族武国效命百年。”
寒山巡又说道。
“武朝，效命百年？”燕平闻言，看着寒山巡笑眯眯的神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巡爷爷，那我？”
“你也不例外，此乃武国人族责任，不容推辞。”寒山巡说道:“在此之前，我的祭祀长老之位，也将交卸于你。”
“我……”燕平心中呐喊道:“我只想当个咸鱼，巡爷，你这是在坑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