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庸人酒吧,空气清新了不少,但却谈不上舒适。
头顶闷雷阵阵,街口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潮湿的燥热。
“要下雨了。”
洛巫看了眼漆黑的夜幕,自语道。
“你不喜欢下雨?”阿利随口聊着。
“也没有,就是觉得今年的雨,格外多......”洛巫平静道。
“那是你没去帝都,那座魔幻的圣城,才是真正长年雨雾相伴。一条街两种天气的景象很是常见,行人出本备伞都是常态。”阿利回忆道。
“这倒是可以想象......”洛巫笑道。
......
二人一路闲聊,当回到布拉德里克学院时,大门口门卫室的灯还亮着。
“谁呀?”熟悉而又年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学校晚上不能乱进。”
“亚德爷爷,您今天怎么还没睡?”
洛巫上前两步,隔着门和里面的老人对话,平时这个点,屋内灯早就熄了。
“年纪大了听不得响,刚眯一会,就被你小子给吵醒......”
屋内老人也没有开门的意思,碎碎叨叨埋怨着。
洛巫干笑挠头:
“我下次换双软底鞋,打扰您了,您接着睡,别忘熄灯,我这就回了。”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老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晚上放学时,有个校外人在打听你的消息,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听到这话,洛巫神色一震,与阿利对视一眼。
他们‘姐弟身份’可是下午临时胡诌出来的,可想而知,这打听这消息的人,不是阿曼杰就是巴伦那几位朋友。
而且按照对方打听的时间来判断,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亚德爷爷,那人是向您打听的消息?”
“不是,问的其他学生,只是叫我听见了。”
“学生都咋说?”
“如实说了,包括你的身世。”
“......那您,有瞧见那人模样吗?”
“呃......当时还有太阳,忘了睁眼。”
“......”
“不过听那声音很糙,年龄应该也不小,像是四五十来岁的样子。”
洛巫语气不变,“好,我知道了,亚德爷爷,您接着睡吧。”
说完,屋里便没了回话,油灯直接熄灭,没一会便有呼噜声传出。
亚德爷爷这是在专门等自己呀,洛巫心中微暖。
“走吧,开始落雨了,我们先回去。”
看着落在自己手背上的雨珠,洛巫没在这多说,带着阿利回了河边木屋。
这次他心善,没有再让阿利继续睡外面淋雨。
“今晚你睡这里,我睡实验室。”洛巫直接分配道。
阿利看着那张整洁的单人床,二话没说便坐了上去,转头道:
“白天那会,你不应该暴露自己学院学生的身份,有邪巫师曾在河对岸感受到过我的气息,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甚至可能为学院引来危机。”
“那会还不是为了帮你!”洛巫找张凳子,没好气的道:
“亚德爷爷口中那人应该是阿曼杰,不过你好像一点也不慌张?”
阿利双手向后一撑,悠然道:
“这里是学院,有校长有老师,还有你这个怪......天才,我怕什么?”
洛巫挑了挑眉:
“你已经察觉到什么对不对?他不是要抓你的人?你也没在他身上察觉到危险?”
阿利试了试床上的硬度道:
“我的能力虽然能预感危险,但也不是万能的,如果对方没有敌意,我所感觉到的也比较模糊,我只知道他实力很强,就像......你们校长那样。”
洛巫心中微惊,阿曼杰是位魔巫师!隐藏的好深......
可他没有敌意为什么要查自己?是因为自己名字?学院?还是什么......而且他能在粮食商货上吃得开,可见贵族那边也有人脉,是老贵派的人吗?
洛巫不由思索起来......
看着他沉思的模样,阿利不由再次感叹面前少年的成熟,说道:
“那阿曼杰很奇怪,在他身上我不仅没有察觉到敌意,甚至......”
“甚至什么?”洛巫看向她。
阿利一笑,“甚至觉得他还挺喜欢你,会不会是不失散多年的长辈,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偷偷来查你。”
“......”
洛巫没有再和阿利乱扯,对于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事,他也只能暗自提高谨慎,他已经决定将消息同步给校长、法里尔子爵以及军方,让军方去查阿曼杰,自己则随时做好抱大腿的准备。
进入实验室,锁上门。
洛巫在墙角某处,轻敲了两下,房顶处原本横向的琉璃窗,便传来细微滚动声,两头木板逐渐延伸而出,于中间抠合,严丝合缝,将琉璃窗遮掩。
随后木板表面镶嵌的八颗钨丝灯全部亮起,房间瞬间大明。
做完这些,他便拿出一本邪巫师书籍,开始了今日份的研读。
知识在于学习积累,魔法练习融入日常,这一切洛巫早已养成习惯。
他给自己定了读书的时间,约么一个多小时后,半夜十二点刚过。
他放下书册,揉了揉脸,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一夜没睡,尽管之前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但这会身子仍是觉得乏,和平时熬两三个夜那会没法比,眼皮沉得睁不开。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休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之前,让巴伦帮忙购买的材料。
并收拾腾出一个工作台,将材料一一摆好,其中主要是药品、金石、粉末、以及淬炼好的金属等等,排满一桌,而后系统分类,盛装编号。
当一切整理好后,他开始铺纸测绘,不断计算记录,这一忙就至半夜三点多。
到这个点,洛巫的脑子已经钝得转不动。
他揉了揉眼角,将差不多测绘好的数据图仔细收好,这才抽出一张简易床,躺下休息,长长呼出一口气。
没过多久,呼吸声渐渐平稳,耳边只剩雨打屋檐的淅沥声。
某一刻,熟睡中的洛巫双眼陡然睁开,就像荒野中警惕的野兽。
他悄然坐起身,也不点灯,悄悄将房门打开,摸入阿利所在的屋子。
来到床边,阿利似乎还在睡熟,浅蓝色的夏薄被仅有一角盖在肚子上,其余则被阿利侧身抱骑着。
“装什么死猪,还不快起来,外面来人了!”
洛巫低骂一句,快步移到窗边,掀起窗帘缝隙,外面一片漆黑。
再回头时,阿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刚刚河对岸的虫鸣消失了片刻......说明有人,他的气息震慑了附近的夏虫。”
洛巫小声说道。
然而阿利眼神不变,依旧那么审视着他。
洛巫挑眉,“怎么,你没察觉?”
“我只察觉有一头色狼,半夜闯进我的房间,还在特么想玩角色扮演。”阿利狠狠道。
“......”
洛巫气得够呛,但还是忍住没多说,他散出一小片黑色粉末,顿时有黄橙蓝紫各色虚影闪过,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发现热量体的身影。
“嗯?没有,难道他已经走了......”
“呵呵。”
“不是,你刚刚没察觉?真有人!”
“呵呵。”
“好吧,你不信算了,我回去了.......哎,你干嘛?哎!你别动手啊,哎!你别打我脸啊,哎......”
回到实验室的后半夜,洛巫便没再瞬觉,重新开灯,伏在桌上,左手拿着冰块敷脸,右手拿着羽毛笔,不断检查微调着之前测得的数据图纸,同时警惕着外面的环境。
他没有在房屋周边设置防御、检测类的法阵,不是因为耗费魔晶,而是更加信赖于自然的提醒,这源于贫民长年生活于野外,所练就的生存本领,不仅更加准确,也不容易被敌人发觉。
不过,后半夜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情况。
一夜无事,天明雨停。
见时间已过七点,洛巫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敲了敲房门,听到回应后才开门走出。
看着他左脸还残留着浅浅红印,阿利冷笑:
“小小年纪,心思挺多啊,昨晚你怎么不用强?动手的话,我可打不过你,岂不更刺激?”
洛巫眉角血管一跳,似是很气愤道:
“你跟我来!”
“干嘛?”
“用事实,打你的脸!”
二人腾空,横渡麦尔河面,来到对岸的草畔。
“不要落地!”
洛巫出声提醒,此刻他们下方一片野生草地,有着几棵叫不上名的歪脖子树,野蛮生长,再往上则是灰石铺就的道路,已经居民住宅。
“看什么?”阿利不解。
洛巫没吭声,而是在四周刮起了一阵微风,野草树叶沙沙作响。
他微微侧头,眼神犀利扫过四周,片刻后散去微风,朝着一颗歪脖子树飞去,阿利跟在后面。
“看,那人昨晚留下的脚印。”
洛巫指着下方一处草地,事实上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脚印,但那两处草叶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凹陷姿态,像是遭受外物重压,甚至几片绿色还陷进了土里。
阿利她脸色变了,手臂上不禁浮现出细密的颗粒,体表有些发凉......
她虽然没有多少野外生存经验,但也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这里是一片野地,贵族的孩子是不准下水玩泥的,所以附近不会有人留下脚印,而面前这一幕,毫无疑问证实了洛巫的话。
昨晚这里真站过人!
她又想起洛巫曾说过,昨夜的虫鸣消失的事,不由震惊道:
“你......隔这么远也能听出动静?而且昨晚还在下雨,还有河流声干扰......”
洛巫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
“你猜猜,那人来是为找你?还是找我?”
阿利顿时沉默,她虽没有产生危机预警,但不代表就一定安全。
对方或许碍于学校校长,没打算动手,或许还不确定,目标就是自己,总之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阿利突然道歉道。
“算了,我一向大气,回去吃早饭吧。”
二人重回小屋,洛巫煎了一些香肠、鸡蛋还有培根,热了两杯牛奶。
吃饭时,他默不作声,手中托着片吐丝片刷着果酱,将香肠、鸡蛋与莴仔叶一层层铺好。
阿利看他一眼:
“你生气了?”
“没有,我再想一件事,该怎么对你开口......”洛巫保持着之前的语气。
阿利眨了眨眼,“你说。”
洛巫停下手上的动作道:
“嗯......阿利,等萩迪子爵这件事结束,你那枚白色花瓣能不能......借蓝琪用两天?”
阿利听完,脸上的表情顿时化作似笑非笑:
“原来你一大早,给我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这件事!是让我对你有愧,好答应你的请求?”
“哈哈,这么会,我一向以诚待人好不好,不过要真不方便的话,时间可以......”
“没问题。”不料阿利突然答应下来。
这下洛巫怔住,“你这就答应了?不拍白色花瓣丢失?”
“巧了,我也以诚待人。”阿利笑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阿利果然大气,来!吃三明治,我刚帮你夹好。”
洛巫干笑两声,表情瞬间奉承起来,心里则有些猜疑。
“那枚花瓣离开你之后,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吧?”洛巫试探着问道。
阿利笑容不变,“放心,不会有危险。”
你这样说,我更不放心了......洛巫表情狐疑。
“你不信我?”
“哈哈哈,当然不是......”
就在这时,洛巫笑容突然收敛,转头看向窗外,随即无奈起身。
“我再去做两人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