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醒了啊。”当我眼前再次出现光亮的时候,只看见一块能够看的到星星和月亮的破烂屋顶,身下痒痒的,随手一抓抓起了两根暗黄色的稻草,身旁一座不算怎么高大的只剩下了半个身子的破烂泥像。循着那股不断撩拨着我的焦香的气息望去,只看见一个身形干瘦,身上一件粗麻短褐密密麻麻的打着补丁的白胡子老头坐在一小堆篝火旁边,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火苗上面将白嫩的肉烤的金黄,而焦香的味道,就是自树枝上那块金黄色的肉块之上丝丝缕缕的飘荡出来。
“老人家,这是哪里啊?”我只感觉到浑身酸痛,手脚无力发软,只能够微微侧过头看着半仰躺着的白胡子老头问道
“东城县东门口,废城隍庙。”白胡子老头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懒懒散散的说道,“小子,你谁家的啊?竟然比老头子我还要脏,那么大一条快要成精的大青鱼竟然被你身上的脏东西给活生生的毒死了,等老头子给你从鱼肚子里扒出来身上还糊着那么厚的一层泥。”白胡子老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手里那根勾引着我不断的暗中吞咽口水的金黄色的肉块塞进我的手里“先吃点东西吧,这就是那条被你给毒死的那条大青鱼的肉,也算是报个仇,哈哈哈。”
“呜呜,我家在冀州青稚县贾家洼村,跟我爹娘她们逃荒来的,在一条特别干净的小河里面洗澡的时候突然之间就飞了起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丝毫不顾金黄色鱼肉的刚从火上拿下来,尽管被烫的吸溜吸溜的但还是狼吞虎咽的将这一块并不算少的肉吞进了肚子。足足有我头大的烤肉片刻就全部被我吞进了肚子,却依旧是不住的咕噜噜的吵闹着。
“冀州逃荒的?那你小子想找到你爹娘怕是比登天还难咯,这条河就是徐州跟冀州的界限,连绵至少八百多里,支流更是数不过来,看来要留在这里跟老头子我做个伴喽。”白胡子老头又扔给我一块刚刚烤好没有多久的金黄色鱼肉有些感叹道。
“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白胡子老头问我
“嗯,记得,我爹说我叫江护,大江的江,守护的护。”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白胡子老头。
“江护?名字挺好,就是可惜了只护住了你的小命。”白胡子老头点了点头说道,“老头子我叫元华,叫老头子我老叫花也行。”
白胡子老头看着火堆渐渐的熄灭,将一块青石板紧紧的压在了还有着余烬的热灰上面,破庙之中陷入了黑暗,我透过庙顶的破洞数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一晃之间过去了好几年了,破败的城隍庙相比我刚刚认识老叫花的时候相比更加的破旧不堪,东南角的的墙已经倒了快一年了,我跟老叫花和了点黄泥掺着几根稻草把那里糊上,不叫寒风和冷雨从哪里灌进破庙之中。这么些年来,老叫花和我就一直住在这间破庙里面,好在徐州的冬天并没有那么的寒冷,也没有积月不化的大雪。秋天的时候我们俩多捡一点稻草,再加上从野地里捡来的柴禾和城里面大户人家扔掉的破旧棉衣,倒是也没怎么太过挨冻。
“滚蛋,妈的,老子就厌恶你们这群叫花子,恶心的要死!晦气!” 东城县卖包子的和胖子看到我从他家的包子铺前经过,随手就捡起什么东西就向我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我眼疾手快的抓住和胖子砸过来的东西,今天是两个还烫手的大肉包子。在别人看来,和胖子是十分厌恶我的,但是我知道和胖子是个善人,他用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脸色在吓唬那些明明身强力壮却不愿意干活的大叫花子们。
“老叫花,我今天要到了两个大包子,还热乎着呢!”我丝毫不顾及包子烫手,有些陶醉的闻着手里的两只香味扑鼻的大肉包子,一路小跑着跑出城门,向着我和老叫花栖身的破城隍庙跑去,路上有大叫花子要抢我的包子,被我随意两脚给踹到了墙角,还是老叫花教我的东西有用。
老叫花昨天不知道怎么冻着了还是怎么,一大早起来窝在稻草里直打冷战,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跟着身体微微的颤动着,我想这两个肉包子应该能让老叫花的病好一点吧。
“你个小叫花喊什么喊,老头子我还没死呢。”破城隍庙门口,老叫花缩在草窠里晒着中午的太阳,看起来状态好像还挺不错,但是老叫花的脸色告诉我他还在生病。
我把和胖子扔给我的肉包子递到老叫花的面前,他不吃,非要我先吃掉一个之后他才吃,说怕我在包子里下什么毒药毒死他这个老叫花,然后继承要了一辈子饭辛辛苦苦的攒下来的两文钱。虽然老叫花是这么说的,但是我明白,老叫花应该是看到了我不停的咽着唾沫的喉头,这才找了一个借口让我自己留下一个。
两个包子并不是太多,老叫花我们两个人很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渣子都没有剩下一点。但是讲真的和胖子家的包子个头是真的大,两个包子就让我和老叫花饱饱的吃了一顿。
“小叫花,老头子昨天教你的把式没忘呢吧?来,练两手给老头子我看看。”吃饱了饭,老叫花懒散的往草垛上一躺,反手扔给我一根比我还要高上二尺的暗红色木棍,一头有三根短短的树杈,这是老叫花给我削的,整整三年,一根木棍被我耍的锃光瓦亮,几乎能够照出人影来。
“老叫花你可看好了啊,我现在可厉害了,今天在城里我还踹翻了一个想抢我包子的大叫花子呢。”我熟练的将木棍提起风风火火的耍了一套,有些傲然的说道。
老叫花这是在考校我的武功。
这么多年和老叫花相处下来,我总觉得老叫花根本就不像个叫花子,倒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老叫花识字,还会武,偶尔还迷迷糊糊的在梦里吟两句诗,虽然我听不太懂,却是不明觉厉。而自从老叫花把我从鱼肚子里扒出来之后,每天里就带着我进城乞讨,看到有城里有告示贴出,老叫花总是带着我去认识告示上面的字儿,闲下来的时候,就在破庙门后划拉一小块平整的土地,教我怎么写字。老叫花跟我说,我们当叫花子的也算是在江湖上混的,不认识字儿,等哪天官府要抓我们这些叫花子去给他们挖矿都不知道,还傻啦吧唧的在城里要饭,还不是白白的被抓了去当壮丁?说不准还得丢了自己的小命。
每天的傍晚,老叫花总是抽出时间来教我练武,刚开始练武,我嫌苦嫌累,很不认真,总觉得我一个叫花子练武没啥用处,终于老叫花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揍了我一顿说,如果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跟老头子我练武,他还说我们叫花子没能耐住在城里,不练武给自己增加一点儿本事,不知道哪天就被狼叼了去,成为一泡稀臭的大便了。而且万一哪天要不到饭,肚子又饿了,还有本事能跟野狗抢一口吃的,顺便把野狗给烤了吃,而不是扑上去给野狗改善伙食。
反正不管怎样,白天老叫花我们两个进城要饭,顺带着教我认字儿,晚上老叫花教我练武,实际上,老叫花就是我的师父,是那种倾囊相授的师父。
“练得不错,有老头子我几分本事了,给你看看,这本书里面的字儿都能认得吧。”我将棍子竖在身边,微微的喘着气,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老叫花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看起来有些老旧但是却保存的十分整洁完好的书递给了我,“小心着点,别给老头子我弄坏了,纸很贵的,这还是老头子我还是小叫花时,带着我的老叫花给我的,这本书可是他都还是小叫花的时候就有了的。”
“哦!”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接过书沾着唾沫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遍,却是发现里面的字我都是认识的,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个啥啊?”我坐在地上,有些疑惑的看着老叫花询问道。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江护,跪下!”老叫花突然之间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拉长了一张驴脸,摇晃着站了起来负手立在了我的面前。虽然不知道老叫花在搞什么名堂,但我依旧是向着老叫花跪下了,男儿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老叫花作为我的师父,给他跪下自然是没有什么的。
“南华祖师在上,今日逍遥门第一百二十七代传人元华于此向祖师禀告,弟子决定收冀州人士江护为关门弟子,为逍遥门第一百二十八代传人,请祖师恩准!”老叫花颤巍着身子向着正北方向跪拜而下中气十足的喊道。
随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声“准”字在我脑中浮现,老叫花又缓缓的站了起来道,“弟子江护何在?”
“弟子在!”我虽然不知道老叫花在搞什么鬼,但是我知道老叫花是不会害我的,而且那一声准字也让老叫花在我面前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跪拜祖师,面向正北,一叩首,再叩首,又扣首!”我十分认真的依照老叫花的话一一做了,感觉到心中莫名的安静。
“哈哈哈,小叫花,你今天先把这本书背下来,明天开始老头子把真本事都教给你,至于能学会多少,就看你小子的悟性了。”老叫花哈哈笑道,结果一口气没喘过来把自己呛到了,咳嗽了好一阵之后才缓过劲了,让我差点以为老叫花会被自己的唾沫给直接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