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兰州城中的官衙内,众将聚在一起商讨着最后的决战事宜,按理说吐蕃军此战初败,已经不会再有反攻之意,而唐军突袭百里,一战得胜,如此看来胜负之分已经很明确。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决定由王海宾带军再次向百里之外进军。
此时的王海宾拍案而起,说道:“敌军刚刚溃散,如今正是我们的机会,我自当率军奔驰千里,将敌军彻底打退,让其再不犯境。”
王海宾的心思诸将都能品出来,不过此时薛讷还俯身看着地图,对于他来讲这谨慎而行最为妥当,敌军只是溃散,若召集起来,还依然有一定的实力。
他看着地图许久才说道:“我们可以将军队分为两支,一路急进追击敌军,而另一路轻装绕其背后,予以痛击。”
薛讷刚说完,王海宾就道:“那薛将军遣我做什么?”
“既你立功心切,我就让你充作先锋,绕到敌军后背,痛击敌军。”
说罢,薛讷看着陆峥又道:“此次立功当以陆兄弟为大,如此敏锐见识,让我也是为之侧目,我已经让倪若水奏请圣上予你安北都护府长史之位。”
陆峥站起来拱手道:“多谢薛帅的识人之明,也谢诸位将军的信任。”
此时的倪若水正在回京的路上,临走时薛讷给他保证说唐军在三日后就会大胜,让其为诸将领请功。其中特别提到陆峥,功勋卓著,奏请兵部使其为安北都护府长史。
而倪若水也一一答应,对于此次陆峥传信回来,将狄道吐蕃军肃清一事,他也是称道不止,年纪尚轻就有此韬略,必将后生可畏。
陆峥如今在众将心中也是初露锋芒,一人潜进敌营,又能从中不露声色地坚持到大军驰援。这让王晙欣慰之余,也又敬佩之至,陆峥的此番连环用计,也正是他未想到的。
此时王海宾站起来,向着众将拱手后,走出了大帐,其实薛讷将引军于敌后的任务交给王海宾,也是有些顾虑的,王海宾性情莽撞,在背后必将是猛攻吐蕃军,而吐蕃军一旦陷入包围,反而会起到哀兵必胜的后果。
所以他看着王海宾走后,略有不安,而王海宾走出官衙后,即率领着数千骑兵匆匆出城,而随后王晙与郭知运才领着大军出城。
薛讷与陆峥此时走出官衙,在兰州城的街道上信步行走,边城百姓屡经战火,也已经是熟悉了在战火中存活的经验,虽然昨晚险些破城,可是百姓并未因此震惧。
薛讷入城后,也派人挨家挨户地安抚,如今城内的生意又开始有序经营,走了不远,薛讷道:“陆兄弟不如在此战后,与我进京面圣,这长史之位先不急赴任。”
陆峥很是难为地说道:“陆峥深受王大都护的提携之恩,这样做有负他的深恩,我看还是不与将军去了吧。”
薛讷此时又道:“如果这是王晙的意思呢?王都护也是看在你立下这样的功绩,所以让我带你去京畿朝见圣上,这其中也对你报了许多的冀望。”
陆峥没有办法,若这是王晙的意思他只能遵守,便道:“在下不才,愿与将军同往。”
薛讷看陆峥爽快地答应,又道:“其实我此去京城还是有不少的事,我需要你帮我,这边塞之事远不如朝廷中的事复杂,所以我一人返京,许多事不能兼顾,这就需要你来做。”
虽然陆峥不知道薛讷话里所谓何事,但这语气意味深长,估计也不是什么易事,不过既然薛讷信任自己,自己也不能推诿。陆峥脑海里的京畿长安,是那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世之景,火树银花,彩灯煌煌,这一幕幕的景致是令人遐想的。
于是陆峥道:“既然薛将军有需,我可以协助将军。”
“嗯嗯,我第一次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是不凡,既然能被王晙看中,成为心腹,就不是一般人。”
陆峥此时不语,途径一个酒楼门外,薛讷道:“这些日子行军打仗,不是很纵意,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吧。”
说罢,陆峥与薛讷跨入酒楼,此时二人都身着便衣,故也没有多少人注视,薛讷向店家要了个二楼的上等客房,两人刚上去,推开房门,便看到一件紫红色珊瑚饰品,接着靠着窗边上有一小桌,上面有几卷书。
薛讷与陆峥坐下,又让店家上了几壶酒,一碟小菜,陆峥将闭着的窗子用竹竿支开,薛讷品了一口酒便道:“这塞上兰州还有此味,不枉此行啊。”
刚才进门时,陆峥就有些担心大各位将领会掉以轻心,此时便说道:“此时还未决出胜负,将军来此闲谈恐怕不妥吧?”
薛讷此时道:“此时王海宾将军已经可能深入敌后了,成败就在此举,我一直是相信王海宾的,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说罢,薛讷又喝了几盅酒,而陆峥也坐下来,不过他望着窗外的景致,有些难以言语。
薛讷看着陆峥不在状态,又道:“你是担心我军有失?”
“也不是,不过……我总是有些隐忧。”
陆峥话语吞吞吐吐,而薛讷却道:“你不必担心,几位将军自会临机决断,要说隐忧,可能最大便是王海宾那里,也许是我大意了,就不该让他去。”
“此时再能令其撤回来吗?”
薛讷摇摇头说道:“估计不能,王海宾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人,此时召他回来,他定不从,此时也只能看造化了。”
陆峥此时已经能想到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本来王海宾所部就是在收缩包围圈,而吐蕃岂会乖乖地进入包围圈还不做挣扎。所以这样一来我们就难以说清局势变化,王海宾所率的骑兵毕竟只有几千,而吐蕃军队虽然已尝败绩,并非不会背水一战,压力势必也就会增大。
陆峥思来想去也没辙,就只好在这里等着王海宾的捷报,也并且祈祷着王海宾所部不会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