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楚斐的刀,不再像是苍鹰,而是一只优雅的白鸾。它恣意的飞舞着,或振翅遨游,或敛翅滑行,或俯冲扑击,或盘旋起舞,夕阳都仿佛被其带动,随着其一起跃动。一招一式再没有过多地刻意,张弛有度,回归自然。
虽然没有能像叶轻潇那样浑然天成,挥洒自如,但变化还是颇大的。
“加快你的速度,发挥你全部的力量,将你的身体优势融入进去。”
但是这刀的技巧和观赏性是上去了,但是迅猛和霸道却是降了下来,楚斐模仿叶轻潇的用剑方式找到了这一点门窍,却也忽略了自己的一些特色。
而这时眼光老辣的叶轻潇便直接点醒道。
接着楚斐刀势一点点加快,每一刀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但却与之前和叶轻潇交手时有很大不同。虽然依旧迅猛凛冽,但不再是不顾一切的凶蛮,当然也没有了方才的优美。
此时的白鸾刀好像真的变成了那神话中抗击风雪与海啸的神兽,它斗志激昂的与这天地间的劫难抗争着、拼搏着。一次次拼尽全力的施为,让它的身体都仿佛被自己所点燃。
终于,在力竭之前它焚尽了海浪,消弭了冰雪,扇走了狂风,让安宁重归这片天地。阳光,在这一刻也照落在它的身上,与它自己斗志燃成的火焰应和着,给予它还巢的力量。
“呖~~!”
长刀的刀背擦着鞘口归入鞘中,摩擦声竟然也像极了一声悠扬的轻啼。但是随即‘咔吧’一声轻响,刀鞘竟然在刀和鞘完全合实的一刻,裂了开来,铜制的刀镡也扭曲的不像样子。
“呼~呼~呼~~”
而这时的楚斐大口的呼气,一次交手,再加上两次舞刀,尤其是最后一次改变之后的刀势,几乎将他所有力道全部都融入了进去,到最后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已经将脑袋全部放空,全凭着惯性在挥舞。
“你的悟性真的很好,身体条件也极佳,再过几年能胜过你的人估计就没有几个了。但是你也有自己的问题,就是对力量控制的还是比较粗糙。你可以试着用一段时间锤、斧等极重的兵器,最好是你自己能挥舞动的极限重量。等到什么时候,你可以在挥动这些重兵器时不浪费一丝力道,再回来用你的刀,你对刀的控制会更上一层楼,技巧也就更容易发挥出来。”
叶轻潇看着虽然累得大口呼吸,但仍旧满面喜悦的楚斐,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经验和看法告诉楚斐。
他叶轻潇虽然常年习武,体质肯定比普通人强些。但是他没有过人的力气和速度,凭什么就能靠着一柄青枫剑,杀得东方五国武者叹服?就是因为他将技巧发挥到了极致,而这就是基于他对自己身体的完美控制,能够将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完美发挥出来。
人都说叶轻潇的剑,比他的手脚都更加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都不足以形容他对自己手中剑的操控能力。因为他的手脚尚且有够不到的地方,他的剑却能到达任何他想要到的地方。
“多谢大将军指点,让文斓知道了与真正强者差在那里,也让文斓知道了进步的方向。”
楚斐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
今天他才明白,为什么在将青麟舞阳槊舞出兽吼之音时,会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其实无他,只是他将自己的力道控制的更好了一些,每一次舞动时力道用出的更加舒服,才会有的这种畅快感。
他的身体条件不差、他的战斗经验也不差,而为什么楚歌仍旧不认为他是当世顶尖的高手,原因楚歌说不明白,他早就不是楚斐的对手了,很难从交手中发现楚斐的缺点在哪。但叶轻潇说明白了,就在于‘控制’这两个字上。
用最小的、最合适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战力。
楚斐懊恼的都想要给自己两拳,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为什么就迟迟没有想到呢。
“你也不用懊恼,这也是你们这些身体天赋极佳之人的通病。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等,都会让你们对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着优势。技巧掌握在同一程度、甚至稍微逊色一些时,你们凭借天赋就能胜对方一筹,又怎么会再细心去琢磨更加精细的事情呢。”
叶轻潇看出了楚斐的懊恼,于是将其中道理说出。
“是啊,虽然没有全然扔掉了技巧,但是也习惯了用身体优势去击败对手,倒是真的很少寻思怎么将招式变得更加细致,让每一次攻击更加合理,让每一次攻击的力道更好的发挥出来。”
楚斐点头,身体的优势,让他习惯了以力降会。例如,叶轻潇频用的缠绕卸力就是他极少用的,直接用力一刀磕开就是,费那劲卸力干啥,又怎么会去研究怎么样卸力更加方便、省力的事。
但是很多身体天赋不是特别出众的,或者说身体素质比较普通的武人,他们其实就一直在专研着这些,叶轻潇就是其中专研到最极致的那一个。
“但是你们也有你们的优势,当你们开始注意到这一点,并且用心去弥补这一点的时候,你们会比我们这样体质寻常的武者,更加迅速的进步,也会更强。这是天生的优势。”
叶轻潇颔首再道。
“厉害呀文斓,我天天看我师父的剑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领悟,你这就看一次就精进这许多。”
旁观三人也都是此道好手,自然看明白楚斐前后变化的优劣,惊讶的同时却也感慨楚斐的悟性之高,他们都是得到过叶轻潇多次指点的,但是却都没有楚斐这么大的收获。戍无羡无疑是最惊讶的,咋咋呼呼就蹦到楚斐身边,拍着他肩膀道。
“哼!你还好意思说?”
却不料叶轻潇当下就是一声轻哼,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不过这位靖武王,寻常时候都是很儒雅的,其人本性就是如此,是以此刻也并没有显得多么严厉。
“那个,文斓也累了,我先带他找地方休息去啊。”
这货讪讪一笑,拉着楚斐和齐禾就往外跑。叶轻潇虽然看着不严厉,但那谆谆教导的劲一上来,他也是畏惧不已的,所以直接提前开溜。
“这小子也该见见血了,云丘县那边那个案子,过几天就发给他们三人吧,楚斐为主,他们俩辅助。这楚斐日后武艺这一点不必说,但是办事能力和手段还是要检验一二。白远的事处理的有些软了,这次再看看。”
他们三个小辈跑了,可叶轻潇并没有离开,而是如此与颜正书说道。在很多人眼里他都是儒雅的君子,但是谁也都不能忽视他是靖武卫的大将军,一人一剑曾镇压乾国武者三十多年的靖武王。儒雅是他的本性,杀伐决断是他为他所守护的家族所付出的代价和改变。
他对楚斐的武艺是满意的,但是对楚斐在处理白远之事的留情并不满意,不够果断狠辣,这样的人很多事都会留下隐患。
但是他也没打算一棒子就把人打死,楚斐之前的一系列举动还是很果断的,也有些小手段。所以他打算再试一次,看个究竟。
“是,我这就去先安排人盯住那边。”
颜正书点头应下,他知道叶轻潇是有意给楚斐留出处理那些钱财的时间的,所以才会说过几天再让他们去。那他就需要先派人过去盯着,以免那边出现意外的事。
······
另一边的三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们说笑着就向靖武卫的饭堂走去,那里酒肉都有,虽然不算好酒好肉,但是味道也不错,足可以让他们三人小坐闲谈一会。
是夜三人虽然聊得不算很晚,但楚斐仍旧留宿在这里,折腾一天他不爱动弹了。这里也有给他准备的房间,住与不住都一直有人收拾,倒也不虞没地方睡觉。
翌日清晨,卯时初,内城的城门方才大开,早早点完卯的楚斐,就奔了出去,跑回到家里。
“哎呦我去,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弄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楚斐方一到家,贺北山就急吼吼的走了上来,埋怨道。
而楚斐一看也是乐了,练武场一大帮子人携刀带剑的,就那么坐在一箱有一箱财物周围,将那些东西围的严严实实的,忙问道:
“你们不会就这么坐了一夜吧?”
“你说呢?干等你也不回来。”
贺北山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行了,就在这里把那四千金饼子先埋上,然后给我爹去信,让他过来带走给叔伯们分了。剩下的那一千金饼子,今天去的人人有份,一人二十八个金饼子,剩的归我。”
楚斐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事怨他了,啥也没说就没有回来,害众人苦等。当下连忙做出分配,好让大家可以安心去休息。
“那不行,这事不合规矩。”
众人纷纷摇头,那四千金饼子谁都没意见,但是剩下的一千金饼子那也是楚斐弄来的,他们吃楚斐的用楚斐的,楚斐若是给他们个一两个金饼子,他们也就收了。可按照楚斐的分法,这些东西他自己反而是得到最少的人了。
“没事,这次就这么办,下次你们要我都不给你们。”
楚斐却是摇摇头笑道,他要把这些钱留给这些人的原因很简单,他希望他们也可以借此在这里安身立命,有一份自己的财产,在这里真的扎下根来。若是哪一天厌倦厮杀事了,也可以借此好好生活。
“当然这些钱都不许喝酒、赌钱,都给自己去弄个房子,朝歌没有合适的,去城外也行,这样还能再弄点地。毕竟下次再有白来这么多钱的好事,就不知道哪年了,自己赚来的钱我也不舍得都给你们分了。所以动作都快点,省得我变卦。”
楚斐笑着说完,又故作心疼的不行的样子,捂着心口,催促着大家。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什么,只是将这事放在心底。贺家兄弟当先去拿了各自的二十八个金饼子,然后蒙克瑞德、冈坎,一众兄弟们都去拿了。
贺家兄弟虽然不差二十八个金饼子来安家,但他们也是必须拿的,也必须起这个带头作用。
“哈哈!太好了,这样一来我独吞这价值一千金饼子的商铺、财产就心安理得了。哈哈!”
“哇,还是你小子鸡贼,你别跑,咱们换换。”
楚斐这时拿出那些地契房契,夸张搞怪的大笑道,将剩下的二十个金饼子揣进怀中后,撒腿就跑。贺北山也夸张的配合着,追着楚斐跑远。
而除了贺家兄弟之外的人,却是在这一刻对着楚斐笑闹着远去的身影,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