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袁井,正振臂高呼的人们也因这句话而哑口无声。偌大的场地,一时静得可怕,人人都看向律振声,想知道他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见人群安静下来,律振声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一个多月前某天夜里,我整理六十年前的老旧文书,无意发现一份密件。阅读之后,我与袁元老都认为他的保密等级应该属于绝密级,便将它收起,准备等次日开会时与诸位元老商议决定该如何处理。但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为了劝说我回去参加他母亲的生日宴会,特地过来找我,并听到了我和袁元老的对话。这令他十分好奇文件的内容,在我离开办公室后,他便悄悄潜入,取出了那份机密文件,却被人当场捉住。”
人群里,有个胆大比较大的年轻人大声问道:“律元老,难道他为了掩盖事实损毁了文件?”
“不,文件还装在档案袋里,他还没来得及打开。”
“嘿,那可就奇怪了,偷看政府机密文件的罪行虽重,但既然是未遂,按法律当从轻处理。我看令公子也不过十几岁,考虑到他的年纪,处罚结果会更轻些。怎么他会被扣上通缉犯的罪名,还开出那么大的赏格呢?”
青年有条有理的分析,引得其他人也开始疑惑,开始窃窃私语。
见情势似乎不妙,袁井沉不住气,大声道:“当时是我发现他在偷看文件!当他行迹败露后,竟试图偷袭我。若不是警卫及时赶到,也许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未落,律宫商立即反驳道:“你胡说!是警卫先发现的我,结果你装作为我开脱,打发走他们后,立即翻脸对我动手!我若不逃,岂不是傻到家了!”
他的直言不讳引来一阵哄笑。袁井铁青着脸还要再说什么,刚刚在台下发问的青年抢先开口:“双方各执一词,我们该信谁的好?俗话说长者为尊,我想袁元老一定不会说谎。倒是律小少爷嘴上没毛,说的话恐怕有些水分。”
这话将律宫商气得不轻,袁井却是转怒为喜,含笑抚须不已。
只听青年又说道:“不过呢,袁元老的话我还有些想不通。世人皆知,元老会虽不刻意要求武力,但加入元老会之人,几乎全是身手不俗。我记得早在五年前,袁元老便达到中阶六级的水平了。就算这五年来毫无寸进,身手也不是区区一个小少爷能比的。所以我想不通,当一个无论身份还是身手,都明显低于袁元老的人,被袁元老当场捉包后,居然还有胆子反抗?”
袁井的喜色重又化为怒气,板着脸斥道:“小贼狗胆包天,自然做什么事都不稀奇!”
“哦原来是这样。”青年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来律少爷胆子很大,大到做了通缉犯,东躲西藏了好久都不敢露面,真是让人佩服。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律元老说,那天晚上和你谈话商议之后,你们一起离开。但为何袁元老又独自回到律元老的办公室?按理说,就算你想再找律元老,也该清楚他不在办公室呀。”
“可笑,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质疑我的行踪?”袁井怒道。
“袁元老言重了。”虽被斥责,青年眼中却掠过一抹喜色:主人说他越是跳脚,大家就会越认为他可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敛起心思,青年毫不退让地说道:“事情关涉到我们所爱戴的第二元老的声誉,更关系到他爱子的前程,我认为有必要将所有疑问都问个一清二楚。如果阁下认为我只是区区平民,没有资格发问的话,请阁下另外指定出身高贵,立场公正的贵族大人,当众彻查此事!”
青年这番正气凛然的话语立即引得在场绝大部分人都生出认同感与不忿。
在萨兰卡这样的国度,虽说贵族与平民之间并没有绝对不可以跨越的鸿沟,只要实力够强,声名地位,财富美人都唾手可得。但毕竟有修行资质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是平平凡凡的小市民。
加上袁井公然表露出平民无权过问政事的蛮横态度,与朝华帝国向来的开明风气背道而驰,自然惹人心生怨恨。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在叫嚣,呼吁大家都退出广场,让袁井这个“高贵人”自己称孤道寡去。
眼见民怨沸腾,袁井虽大为不甘,也只有铁青着脸让步:“你还想说什么,尽管说!”
“多谢阁下成全。”青年微微一笑,道:“不过还请阁下先回答我刚才的疑问。”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只是想取回落在律元老办公室的一件东西而已,所以才回去。至于刚才的失态,是因为如此简单的举动竟令人误会,一时情急而已。”袁井也是在政坛打滚多年的老狐狸,片刻之间,便想出了简单却无懈可击的借口,并且连打带消,捎带为刚才的失态作了辩解。
“原来如此。那么,当阁下打开门后,就发现了律少爷?”
袁井生怕再掉入陷阱,拼命完善着每一个细节:“是的。当我走近房间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但我记得刚才离开时,律元老已经将它关好。我有些奇怪,也没多想。推开门后,恰好看到律元老的儿子站在柜子前面,手里拿着一袋文件。我以为是律元老让孩子进来拿东西,刚想同他打招呼,谁知他一脸吃惊,呆了一下,突然向我动手。”
见青年不再发问,像是再挑不出什么毛病,袁井接下来的话说得更顺溜了:“后来动静闹大了,惊动了警卫,他便夺窗而逃,幸好慌乱中忘了带走文件。我觉得这只是小孩子一时顽皮,也不算什么大错。但经过商议,元老会一致认为他偷看绝密文件在先,又向我动手在后,于情于理都不可恕。加上之后卫兵一直查不到他的踪迹,无奈之下,只有发出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