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转向那少女时,店家的态度一下子冷淡傲慢起来,“拿来我看看。”
布袋打开,在桌上倒出十几个木雕彩绘娃娃。艳丽的色彩吸引了凤舞的视线,她看了几眼后,只觉这些木雕娃娃无论从雕工还是色彩来讲,都比手上拿的精致许多。她当即把手上的放了回去,准备从新货品中另选几个。
店家拿起木雕一一看过,摇头晃脑,显然对货色品质十分满意。
但他嘴里说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第一次做这种活计,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不过念在我们老邻居的份上,我马马虎虎也就收下了。就照昨天说好的价,三个铜元一个。”
萨兰卡面值最高的货币是灵晶,最低的就是铜元。一枚灵晶可抵一千枚铜元,这店家给出的收购价,无疑是极低极低的。
那少女一听就急了:“老板,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二十枚铜元做一个娃娃,你怎么能降价呢。”
店家老板将三角眼一瞪,说道:“二十枚?那是给熟手的价格!你是新人,第一次做,做工那么粗糙,就只值三枚铜元。”
少女咬着嘴唇,不忿道:“你卖出去可是一百铜元一个,怎么只给我那么点?再说,这些娃娃哪里不够好?哪里粗糙了?”
“兰齐儿,你居然敢跟我顶嘴,还想不想要做活了?我说三个铜元就是三个铜元,别忘了,这条街上就我一家卖木雕娃娃的,我要是不收,看你卖给谁去!”
“你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以前爸爸还在时,不知送了你多少丹药,你就不念一点旧情?”
“欺负?哼!我可是好心帮你!你那赌鬼老爸欠了一屁股债自杀后,还有谁登你家的门?若我不念旧情,哪里会好心找你做活计?别以为你还是炼丹师的女儿,还跟我摆小姐架子。你家连丹炉都被债主拿走了,以后只会越来越没落!这活计你爱做不做,你再啰嗦,我可不收了!”
“你!”兰齐儿被店家夹枪带棒的话说得泪水涟涟。她死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心头却因这世态炎凉,生出满心凄苦。
卖,还是不卖?家里已经断了粮,不卖的话连这仅有的三个铜元都拿不到,今天就得挨饿。可若是贱价卖了,又好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熬夜完成的作品,难道就只值这区区三枚铜元?
兰齐儿正挣扎纠结间,忽然听到一个冷淡却悦耳的声音:“我看这木娃娃很不错,我喜欢。小妹妹,你就卖给我吧。”
刚刚踏入店铺时,兰齐儿便看到了这名漂亮得超凡脱俗,气质同样高贵不凡的少女。虽然她们只相差一两岁,但无论容貌还是衣着,都相去甚远。兰齐儿只看了她一眼,便自卑地低下头,下意识缩了缩已经开线的布靴。
可现在,这名通身贵气的少女居然为自己说话!兰齐儿顿时难以置信地呆住。
店家老板却沉不住气了:“小姐,这小丫头的货物是卖给我的,你怎么能买呢。”
“哦?你刚才不是还在嫌弃这些娃娃做得不好、让这位小妹妹爱卖不卖吗?”凤舞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堵住了奸商的嘴。
“我……”店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好不容易蹦出一句:“反正她的东西只能卖给我。”
“见过强卖的,还没见过强买的。我想走遍萨兰卡都没这个道理,老板,不如我们叫都城侍卫队过来评评理?”
“这……”店家再度卡壳。侍卫队是什么人?如狼似虎,贪婪无比。每经手一件案子都要敲诈钱财。要是真叫来侍卫队,见那姓兰的死丫头榨不出油水,他们还不得往死里敲自己的竹杠?不可以通知侍卫队,绝对不可以!
见老板涨红了脸,一副财迷又为难的模样,凤舞不再理会他,径自拉起兰齐儿的手便向外走去。兰齐儿心跳骤然加速,心中觉得这位姐姐漂亮又帅气,当下顺从地跟在她后面。
身后,老板心有不甘地叫道:“兰齐儿!你敢卖给她的话,以后别指望我再和你打交道!”
兰齐儿闻言一惊:“我……”
她刚想回头,却感觉到凤舞把自己的手掌握得更紧:“别理他,跟我走。”
“嗯……”简单的话语,其中包含的坚定却令兰齐儿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她温顺地跟着凤舞进了对面的酒馆,落座之后,局促地将手指绞在一起,怯怯问道:“小姐,你……你真的会买我的娃娃吗?”
“当然,我说过它们很漂亮,我很喜欢。”
凤舞会帮这小女孩,原本只是一时看不过眼,但交谈几句,察觉出对方个性柔弱后,不觉生出几分怜爱,想再帮她一把。
“你是叫兰齐儿吧?我叫凤舞。我刚才听那人说,你家有炼丹师?”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爸爸是一名低阶炼丹师,在都城算是有一点名声,许多药店都找他买药。后来疾风之狼听说我爸爸擅长炼制伤药后,就说要请我爸爸为他们做事,专为他们炼药。可他们开出的薪水很低很低,爸爸不愿意去。他们就放话说要给我爸爸一点颜色看。后来……后来有一次爸爸应邀出去喝酒,醉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欠了一大笔赌债,还有份按了手印的欠款字据。”
说到这里,兰齐儿困惑地摇了摇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事:“我爸爸从来不赌博,他酒醒后不承认,说那天只是喝酒,并没有赌博。但那些人拿着字据,一定要我爸爸还钱,还经常上门打砸,骂我爸爸是烂赌鬼。一来二去,大家都以为我爸爸是欠了很多钱的赌鬼,以前的亲戚朋友都和我们家断绝了往来。后来有一天我买菜回家时,就看到爸爸倒在院子里……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