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族!”
人群中一片哗然,这两个字在他们看来包含了太多的意义。
建族内族超然于灵元大陆的地位让所有的外族人为之荣耀,脸上有光。然而内族之中残酷的竞争法则也让所有的弱小者惨被驱逐,感到屈辱,甚至畏怯。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复杂的词汇,从所有人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示有节奏的鼓点,三道人影越出建筑物投落在地上的阴影范围,赫然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前方居中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眉清目秀,面若银盆,身穿宝蓝色绸缎长袍,手中拿着一把题字作画的折扇。
其身后跟着两位衣着朴素的年长之人,一人着白衫,一人着黑衫,尽皆发须微白,年纪跟建南春仿佛。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摄人的气息,使人不敢正视。
高台上,建南春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三人拱手问道:“敢问三位是何来历,今日不请自入我建家又是为何?”
“建南春家主真是好大的口气呀,内族的人来了竟然还不亲自迎接,一点礼数都没有!”白衫长者斜睨了一眼高台上的建南春,甚是玩味地说道。
“放肆,竟敢这么跟我们家主说话!”
人群中有人呵斥了一声,一队披坚执锐的护卫急速赶上前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既然是内族中人,敢问可有凭证?”建南春做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不要轻举妄动,锋锐的眼神从高台之上直勾勾地落了下来,紧盯着三道人影。
也许是不想让事态失控,也许是本来就到了表露身份的时候。在听见建南春的问询之后,黑衫长者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面令牌。
些许灵力从他指尖渗透而出,钻入令牌之中,巴掌大的牌面瞬时光芒大散,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让场中众人有些窒息。
“这模样,这气势,确是内族的令牌无疑!而且这持印之人是一阶灵宗,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大长老暗自运转灵力,将笼罩在身上的压力散去,起身走到建南春侧边,面色沉重地说道。
建南春未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大袖一挥,让呈合围之势的侍卫散了去,纵身从高台之上跃下,几步来到三人身前,面带愧意地说道:
“不知三位贵客亲临,有失远迎,望赎罪。”
黑衫人将令牌收好,微微还礼:“家主不必客气,我等也是路过。听闻云水城中有建族族人,特地前来看望。这两位是建斌公子,建三江执事,我名为建业,也是内族中的一名普通执事。”
建南春又拱手作揖,不过却难掩心中的惊异,一个普通的执事就已经是灵宗修为,那建族内族的实力又恐怖到了什么地步呢?
“啪”的一声脆响,身穿宝蓝色绸缎长袍的建斌将手中折扇合了起来,微微上前一步,但是双眼却始终没有正视建南春,反而扭头嗔怪道:
“云水弹丸之地,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必跟这些粗鄙之人多说废话。况且我们来时还有人不知趣地阻拦,这笔帐我们还没算呢!”
建丙闻言怒发冲冠,无比怨恨地说了一句:“分明是你们不讲礼数,强行闯入,甚至不给我们通报的机会,还讲不讲道理?”
“聒噪!”建斌嗤笑了一声,望着建丙的眼神生出了一点怜悯,然后扭头大笑道,“三江执事,你去跟他讲讲道理如何?”
“哼哼,既然有人想要讲道理,当然不能辜负这一片好意了。”
建三江冷笑附和着,右手中指一弹,一抹辉光暴射而出,如同一只穿云破雾的利箭,直冲建丙额心而去。
一点亮光出现在建丙的双瞳之中,彻骨的寒意瞬时没入体内,他全身上下如被施上了禁锢,一动也不能动。
眼光寒光就要抵达建丙身前,建南春长袖一挥,一股磅礴的灵力飘洒而出,包裹住疾驰的光辉,猛一发力,将其碾碎成星光点点。
建三江见状嘴角一撇,左脚前踏出一步又欲发动攻击,不料却被建业一把拦住,苦言相劝道:“三江,我们此行是客,不宜大动干戈。”
“哼!”
听见有人劝阻,建三江这才拂袖作罢,不过看向建南春和建丙的眼神依旧不善。
看着对方停止攻击,建南春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从刚刚的交手中,他试探到了建三江的真正实力。对方竟然比建业还要强几个档次,已经是三阶灵宗了。
若他今日真的不停手,恐怕建丙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在命人将建丙扶下去之后,建南春强挤出笑容说道:“三位今日来的也巧,正值我云水建家家族大比,现在还有最后一轮比试,也是最精彩的一场比试,请赏光移步高台观看!”
听见这话,建斌方才迈着慵懒的步伐,在建南春的指引下,一步步往高台的方向走去。建三江、建业两人紧随其后,没有离开半步。
高台上,建斌还未等别人引领,就旁若无人地坐到了正中心的位置,俯瞰全场,脸上甚是倨傲。
看台上,建家的众人爆发出阵阵嘘声,显然是对建斌的行为感到异常不满。远来是客,怎能坐到主人的位置上,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不满虽不满,却没有人敢当众挑明,不仅仅是摄于建三江、建业两人的修为,也忌惮建斌的身份。
内族的公子,身份何其尊贵,谁又敢轻易得罪?
场中,建盘和建阳已经站在了五个场地的正中央。不过这两位少年此刻内心都无法平静,或者说无心思考战斗的相关事宜。
他们盯着高台之上的不速之客,尤其是那个年龄比他们还要梢小一些的少年,甚是不满。纵然是内族,也不能这般目中无人。
“建斌小少爷,我看您是疯狗咬月亮——狂妄。这么大的年纪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怕闪了腰吗?”建盘望着颐指气使,满脸桀骜的建斌出言讥讽道。
听见有人出此狂言,建斌眼睛微眯,其中寒光闪烁,高声诘问道:“是哪个小畜生在大放厥词?”
“小畜生骂谁呢?”建盘笑问道。
“小畜生骂你呢!”建斌怒回道。
台下瞬时响起阵阵讥笑声,人们指着建斌议论纷纷,嘲弄不止,让这个后知后觉的少年脸上无光。
建斌身后,建三江盯着场中意气风发的少年,觉得他的样貌和言语风格有些熟悉,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天资出众的外族少年。
也正在此时,他的眸光无意往周围一瞥,忽然发现了退到角落里,眼神无比阴鸷的建树,神色顿时变得异样。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建斌仍然不死心,于高台之上恶狠狠地骂道。但过了半天仍然不见身旁的建三江发话,心中觉得怪异。扭头一看,发觉建三江正盯着一个胡腮凌乱,面色阴寒的中年男子,神色无比专注。
他停止了叫骂,眼神也汇聚到建树身上,此举让很多人感到惊异,大家的目光也一同投向了建树。
此情此景,让建盘心中一阵漏跳,觉得身穿白衣的建三江跟父亲以前相识,而且从面色来看,估计两人之间还有一些纠葛。
在一众人的注视之中,建树的目光变得坦然起来,他大步上前,冷笑道:“多年不见,不知道建三江执事过得可还好,夜里熟睡是否曾感到愧疚?”
听见此话,建三江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等蝼蚁,福微命薄,能为我雪风族主贡献一点点力量,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这言语彻底激怒了建树,他双眼猩红,周身杀气浓郁,像是一头潜伏的野兽,凶狠异常。
建斌和建业似乎也从建三江的话里察觉出了什么,甚有深意地看着建树,高台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压抑。
眼看建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快要失控,建业忙上前一步,拍了拍建树的肩膀说道:“你是建树吧,那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何需再要计较!”
“陈年往事,说得真是好生轻巧,你可知这些陈年往事……”
建树愤怒地咆哮着,不过却被建业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制止住了,理智和克制逐渐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把那些卡在嗓中的话又咽了下去,脸上却仍有不甘。
所有人都为建树的表现感到诧异,包括建南春和两位长老在内,他们实在不明白建树和建三江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比武场中的建盘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刚刚嘲讽建斌的那么笑意逐渐凝固,袖中的双拳逐渐紧握。
“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建三江双手背负,狂傲之意尽显于脸上,“你很聪明,没有给你的家族带来仇恨的压力,让他们中少了一些无谓的死亡。你要记住,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的拳头越硬,话语权就大。”
“我一定会让你们自食恶果的……”建树指尖攥得发白,恨意似乎能从脸上挤出来。
“自食恶果?好大的口气呀!当年若不是有人拦着,你认为你还有命吗?今日何必在这里大言不惭,逞口舌之快?你认为你们云水的族人真的有这个能力吗?蚍蜉撼树!”
一连串的反问和讥讽从建三江的口中发出,他丝毫没有忌惮,也不需要忌惮,反而是建树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指甲已经掐入了肉中。
一旁,建业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建三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但建三江依旧冷笑不止,脸上的轻蔑不减反增,他的眼神缓缓游移,落到了建盘的身上,忽然带着玩味说道:“建树,场中的那个少年跟你这么相像,应该就是你的儿子吧!”
“你这老贼,到底想要干什么?”
建树见建三江忽然问起了建盘,心里稍有疑惑,不过马上又感觉到不对劲。再看去之时,建三江的身影已经飞跃到了演武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