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哥哥!”
建任大喊了一声,像是看到了救星,对着向堂前走来的一长一少哭诉着。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尖嘴长腮的中年男子,满脸油滑,眼中精光毕露。其后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郎,眉眼与建任颇有些相似。
这两人是建仁的父亲——建坤和建任的哥哥——建客。
“家主,大长老,二长老,我家任儿性情敦厚,老实木讷,一心想为家族除害,绝不可听建盘妄言。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应该早点将建盘以家法处置。”
建坤走上前来,对着坐在上位的三人拱手请求,一副正直的模样。建客则是跑到了建任身前,低声劝慰。
建盘看着建坤虚伪的面容,不由怒火中烧。建坤自小与建树一同长大,活在同伴天才的光环下,自然长久觉得窝囊不服。
自从建树出事之后,他暗地里没少做落井下石之事。而今身为九阶灵士,修为在建树八阶灵士之上,做起一些事来更是肆无忌惮。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之人不乏建坤的心腹,在人群中随之带起了节奏,一时间群情激愤,处置建盘的呼声不绝于耳。
“建盘私藏禁书、诬蔑族人,按照家法应该仗责一百,面壁三个月。建常,你亲自来执行!”
二长老拍案而起,对着人群中的一个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的黑衣少年交待道。
少年名为建常,是二长老的亲孙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筑基五重的修为,被称为建家的“二号天才”,也是家族执法堂的少堂主。
“是!”建常抱拳领命,就欲带人上前架起建盘。
“住手!”一声狂吼远远传来,带着无穷怒火,让走了一半的执法堂侍卫停住了脚步。
满脸络腮胡、全身酒气的建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挡在建盘身前,虎目圆瞪,喝住了交头接耳的众人。
“父亲!”
建盘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不知有多长时间,建树都没有为他出过头,撑过腰。如今他站在这里护犊子的场面,就是连外人看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未调查清楚就急于动手,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看你们是想用严刑堵上我儿的嘴,真当我们父子俩好欺负吗?”
建树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瞪着建南春和大长老,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撒气,从始至终没看二长老一眼。
“你……”二长老感觉自己受到了忽视,威严受到了挑战,手指点着建树来回回地晃着。
“建树兄弟这修为没见增加多少,脾气反倒长了不少!”建坤的脸上有一丝阴冷,看着建树面带不善地说道。
建树斜睨了一眼建坤,冷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这些年仗着某位老家伙的面子,没少在建家捞好处。如今在这里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倒是有一套!”
话音还未落下,二长老和建坤的脸色都已经变得铁青。两人的亲戚关系,在建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这个废人,有什么资格说我的父亲!”建客双手握拳,一双眸中火星四射,气息也在愤怒中逐渐暴涨,不过却被建坤一把拦下了。
“果真是下梁不正上梁歪!”
建树丝毫没有为建客的话感到生气,反而顺势嗤笑嘲讽了一声,让建盘都看傻了眼,他不知道建树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
建坤的面色变得更加阴冷了,浑身似乎都在颤抖,灵力的波动隐隐散发出来。
“够了!”
坐在主位的建南春虎目圆瞪,对着争吵的几人厉喝了一声。身为家主,他必须极力避免此刻形势失控。
人前人后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多目光极力汇聚在建南春身上,等着他做出决断,这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正在此刻,围观的人中忽然有些窸窣的声响,一道倩影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建宁!”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建常,少年眼中有光亮起,黑色的身影不自觉挺拔了些,并悄悄往建宁目光能看到的方位移动。
不过建宁似乎并没有把这个俊逸的少年看在眼里,一路走过,眸光始终落在建盘身上,这让他的眼神迅速暗淡。
“爷爷!”建宁走到建南春身旁半蹲下来,一双玉手搀住了他的胳膊。
“建宁,你怎么来了?”
建南春看着突然到来的建宁,有些意外。孙女素喜宁静,不爱热闹,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而破例呢。
“爷爷!”建宁故意提高了音量,“建宁向来不喜欢俗事,但只怕今日大家会冤枉好人。”
说着,她从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了那本书,没有翻开,细细打量了书封之后又放了回去,微微点了点头,让众人皆有些不解。
建宁抬头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建任,缓缓说道:
“爷爷,各位长老,还有同族的兄弟姐妹们,这本书我以前见过,但并不是翻阅过。几个月前我外出买药之时,看到建任和城西王二在一个巷子中偷偷摸摸地交易着什么,而当时两人手中所拿的,也正是这本书。”
此话一出,人尽哗然。
“城西王二,莫不是那个专门出售淫邪书籍、非法货物的王二?”
“可不是,云水城除了这个王二还能有哪个王二?”
……
人群的反响越来越强烈,让建任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胡,胡说,你为何要诬赖我?”
“我没有必要说假话!” 建宁将手垂在身侧,脸上依旧淡然,“而且地上建盘的这些衣物我也知道缘由,昨日我曾在正仁堂遇见建盘,他买了些药物修炼,想必这些东西都应该是洗髓炼体而排出的杂质罢了!”
“建宁,你为什么要和建盘串通起来害我!”建任仍不死心,依旧在极力争辩着。
“宁儿,可不能受人蛊惑,建客、建任都是我建家的优秀年轻一辈,平常对你也不薄。”建坤也插嘴,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建宁微笑着摇了摇头,鬓角的秀发如绸般随风而动:
“我只是说实话,并没有偏向谁或者受谁蛊惑。要验证这些并不难,把王二和药店伙计叫过来问一问就行了,不过……”
建宁顿了顿说道:“若这些真是事实,恐怕建任的罪行就更重了,事后估计就不是挨板子、面壁那么简单了!”
“我!”建任本来还想争辩,但是听到建宁的后一句话时,硬是打了机灵,把嘴边的话一下子又咽了下去。
“建家竟有如此奸佞之人,实乃家族的不幸啊,请家主为建家的列祖列宗收拾败类!”建盘见风使舵,带着空腔苦苦哀求,让围观中的一些人掩嘴而笑,连建树也有些吃惊。
“建任,建宁所说的可属实?”建南春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质问道,“你要是再敢隐瞒,被查出来的话谁也保不了你。”
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击溃了建任的心理防线,他低垂下头,一声也不发。
“唉!”建坤长叹了一声,无奈摇头甩袖而去,只剩下建客在一旁搀扶着建任。
建南春脸带忿色,大吼一声:“侍卫,把建任带下去,打一百大板,然后面壁到家族大比为止!”
“是!”左右立即有人答话,暴力将建任拖了出去,建客攥紧拳头,瞪了建盘一眼,不甘地跟了上去。
建盘站了起来,将身上的灰尘掸去,朝着建宁施礼道谢。
“不用谢,我只是实话实说,倒是我应该向你道谢才是!”建宁俏脸稍有微红,如施粉黛。
建盘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人相视,微微而笑。
一旁,建常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