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气鼓鼓的揪着席子衣领,与他理论。席子闲着无视,与其让这个花痴对着骚包的锡纸烫偶像流口水,花点时间,逗逗她,也是件乐得其所的事。
潇潇踮着脚,不悦的仰头看着:“席老狗,你敦煌来的吗?壁画那么多。”
席子身子微弯,脊背弓起,嘴角挂着和善的假笑,“别这样对我叫,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听听,这不是明摆着骂人嘛!
躁动的重金属音乐声此起彼伏,灌入耳骨 。潇潇的小火苗成功被燃起,一时间忘记了身后的偶像。潇大小姐吵架的胜负欲暴涨。
抬手拍了拍席子的侧颜,“呦!真羡慕您脸上的皮肤,保养的真厚。”
……
谢洛尘双腿交叠,倚着酒柜站着,看着眼前的光景,摇了摇头。
他的本意只是想问一下路。新剧杀青,导演约上几个主演一起聚一下,碍于组里有几位当红小花,所以挑选了温甜这个位置偏远的酒吧。
十几人里,谢洛尘的名气最高,他性格随性不拘小节,而且,下一步戏还要和这位导演合作。
因此,买了个乖,他提前打发小助理把账结了。没想到小助理回来手里攥着一沓闪瞎人眼的金卡,一脸懵逼的和他讲了事情来由。
谢洛尘听了个大概,思量了片刻,嗯!很符合温大小姐洒脱的做派。
潇潇和席子吵着吵着,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俩人双双脸红,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往来熙攘,人潮窜涌,背景声嘈杂,吞没了俩人交谈的声音。
谢洛尘对谈话的细节也不感兴趣,迈开腿,走向收银台,会一会视金钱如粪土的温大老板。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柜台后,以为系着领结的青年酒保,扯着礼貌的微笑。
“你们老板方才还在这里!”金卡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台面,谢洛尘一只手插着兜,扫了一眼四周,似在寻觅着什么。
放眼望去,相较于一贯的一米八几的壮汉,身前的酒保服务员是酒吧少有的“瘦弱”,乖巧的大学生模样。“老板接了一个电话,有事先走了。”
————
深秋入夜,历经数日的梅雨天气,晚风湿哒哒的,路灯的光投在公园的木头长椅上。算不上暖和的天气下,幸存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光亮。
温甜无聊的踢着脚下的石子,手揣进风衣的口袋,坐在椅子上,在人群中寻觅顾冽的身影。
光线黯淡,印在温甜精致不俗的五官上,她生的白,个子一米七几,即便坐着,出挑的容貌和身姿,在人群中也很是扎眼醒目。
饭后,人们往来公园遛弯,消食,瞥到槐树下的女孩,不禁,多看几眼。
对于路人窸窣的赞美声和欣赏的目光,温甜早已习惯,见怪不怪。
公园花坛附近,伴着音响里脍炙人口的广场舞舞曲,几十位大妈们手持扇子,队形整齐划一,跳得火热。
温甜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19:45。
白去聊赖的温甜翻开微信界面,与顾冽的通话还停留在半个小时前。
自从上周晚,俩人莫名其妙的确认了情侣关系。温甜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顾冽本尊了。
去保安室打听,坛子说顾冽又请假了。具体原因不明,多久归岗上班也不知晓。
不止一瞬间,温甜严重怀疑顾客冽后悔了答应她,谈恋爱这种事,你情我愿,若是顾冽打退堂鼓,温甜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追了这么久,温甜也不差多坚持一个月。
但是,顾冽这狗东西,一声不发,让人摸不到人影。
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搞什么人间消失之类的把戏。
温大小姐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成就成,不成她在想办法嘛!
纠结了几天,耐心耗尽,丫的,不等了,直接电话打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那头机械的铃声响了很久,在温甜正不抱希望,要挂断的瞬间,接通了。
“我想见你”。还没等温甜开口责问,顾冽插了话。
他的声音低沉,染着揉不开的倦意,声线丝磨砂过得纸,有些支离破碎。
温甜的心口一颤,喉咙口似有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气息。
方才,满腔的不满,和尚未开口言说的质问一扫而光。
在她的世界里,顾冽是那样的骄傲明媚。
即便是住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生活拮据。但他坚韧的眸子里的熠熠星辰闪烁耀目。
出身,家事,社会地位,经济状况,顾冽只是个平头百姓。但他与坛子等同事站在一起,长身鹤立,不似池中之物。
顾冽沉稳支持,张扬的气韵从容淡漠,眼神笃定,让人愿意相信他不会跌倒。
出什么事了?
傲骨铮铮的顾冽怎会折了腰,究竟是何等的囹圄困顿困住了他。
“好。”
脑中思绪如同理不清的毛线球,温甜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想见到他。或许有些事她帮不上忙,但是她可以陪着他,不至于砸顾冽转身之后,发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姐姐,”小男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温甜的思绪。
温甜垂眼,视线下移,一只肉嘟嘟的手扣在她的膝盖上。
“姐姐,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小家伙越说越伤心,眼圈红红的,应是哭过几次了。圆溜溜的眼里灌满了泪,随时就会落下来,嘴巴抿成一条线。
温甜抽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小男孩的泪痕,柔声说:“姐姐帮你找,没事的。”
小男孩小手揪着温甜的黑色长裤,止住了泪,扁着嘴,认真的点头。
时间不早了,广场舞大妈收起音响,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聊着,奔着家的方向散去。
广场中心矗立的钟表,时针指向阿拉伯数字11。
温甜四周看了看,原本公园里闲逛的人群也不见了踪迹,只有喷泉前坐着几对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公园接近居民区,地理位置不赖,周围的监控设施完善。
温甜也犯下了戒心。在看小男孩一脸急迫的窘态。小皮鞋,背带裤,穿着也不赖,温甜不了解童装,但却认出了小男孩帽子的牌子,不是便宜货。所以斟酌片刻,可以断定小男孩不是碰瓷的骗子。
温甜站起身,扯着小男孩四下转了转,未有所获。又到小男孩记忆中和父母最后一次在一起的地点。
温甜打算带他在这等一会,如果父母再出现,那么只能打电话报警了。
温甜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老年人健身器材旁边的秋千,一左一右,和小男孩坐下。
等了片刻,“哎呀,我这个脑子。”温甜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朋友,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你记不记得呀!”
小男孩眼睛一亮,猛的点头,“记得,记得。”
“爸爸的手机号码是187…………”
没等温甜输入,顾冽的电话打来了。
电话那头车流窜涌,夹杂着鸣笛声,顾冽有些慌张的问,“温甜,你在哪?”
温甜站起身,望去俩人约定好的地点,看到槐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你向前看,”,温甜耳边扣着手机,大肆的挥手。
“好,等我。”顾冽踩着台阶,迈步走了过来,想到了什么事,他的步子急促,一颗心悬着不安。
电话那头,稚气的小孩子的声音,带着局促,“姐姐,我先走了,我看到爸爸妈妈了。”
温甜:“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到。”
小男孩:“姐姐再见”。
温甜:“你慢点跑,小心摔倒,找不到爸爸妈妈记得回来找我哦。”
小男孩?
顾冽并不知晓对面出现了什么情况,但又想到董泽希给他发来的消息,告知他顾远东已经注意到了顾冽的踪迹。
董泽希隐晦的说了一嘴,顾远东知道顾冽身边卧虎藏龙,不会轻易动手,但不代表他不会向顾冽身边的人动手。
身边的人,想了想。
能搅动顾冽心弦,是顾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可以用来要挟顾冽,这样的人也只有温甜了。
“你站在那!别乱动。”顾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顿挫。
“好。”温甜收回目送小男孩的视线,听着电话里命令式的口吻,也不明白怎么了,出奇的听话,就站在那里,望着顾冽愈来愈近的身影。
从模糊到近在咫尺。
“你没事吧!”顾冽手搭在温甜的肩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两遍,见到温甜全须全尾,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下来。
“我没事,”温甜任由他的打量,盯着他徐徐施展的眉心,若有所思的反问:“你没事吧!”
顾冽目光扫了扫,没看到男孩的踪迹,“小男孩?你认识吗?他为什么来找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温甜噗嗤一笑,“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能对我做什么。他只是和父母走散了,让我帮忙找一找而已。”
顾冽抬眸,看着傍边带着余温的秋千,明显有被人坐过的痕迹。
“那他人,现在在哪?”顾冽还是不放心,追问。
温甜如实回答: “他说他看到爸爸妈妈了,就跑开了。”又补了一句,“那小家伙眼睛尖,我二十几岁的人都没看到他父母。顾冽,我是不是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