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的之前,嘴是抿着的,脸是拉长了的。
在他说这句话之后,他仰着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着自己的怒火。
“没…”关系两个字还没有吐出去,他便又继续开口道。
“可不可以不要去。”他声音很低,呢喃中透露着恳求。
“我也想有骨气一些,狠狠的拒绝他一次,可是我做不到。”我闭上眼睛自嘲的笑着,“这大概就是犯贱吧。”
他松开右边握着方向盘的手,拉过我的手握住,眼睛在我和马路之间来回转动着,“我们回去好不好。”
“最后一次好不好。”我任由着他握住我的手说道。
他抿着嘴,额头上的青筋微微突起,“你拒绝不了他,对我却百般的拒绝。”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么现实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前面的车恰好停了一下,他烦躁的按着喇叭。
“最后一次。”我扣着手说道。
他松开我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对他永远有无数个最后一次。”
我低着头苦笑着,“这大概就是爱把。”
“那不是爱。”他突然高声吼道,“那是你自己在作贱自己,你没看到他们微博的官宣么?”
我不死心的反驳道:“他还没有回应不是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便红,手骨的附近泛着白,“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不回应叫做默认。”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你知道你现在的这种行为是什么么?”
“你想说我是第三者么?”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我低声说道:“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够死心的答案。”
他冷笑着,“你的心永远不会死。”
我不愿同他讨论这个话题,也不愿意同他争吵,“好了,你别再生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生气,只是自责。”
“你自责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他用眼睛瞟着我,又把目光收了回来,沉默不语。
他把车开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下了车。
我一脸疑惑,但是看着他绷着的侧脸,一时也不敢开口询问。
半晌,他突然开口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去见他。”接着他又道:“无论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我知道他隐藏的含义,默默的点着头。
他又启动了车朝着沈一家的方向行驶着。
车子开的很快,已经接近了限速的边缘,在没有堵车的路上,很快便来到了沈一家的小区门口。
他把车进了小区门口,停在沈一家的单元门口,一言不发的打开车门,拿出了轮椅,把我抱到轮椅上。
“几楼?”他开口问道。
“一楼。”
“一个小时后,我进去找你,不管你们结束没有,我都带你走。”
“好。”
他推着轮椅,边走边说道:“我就在车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我又道:“就是这里。”
他伸手敲着门,声音很大,像是宣泄着他对沈一的不满。
沈一很快前来开着门,一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陆俊的眉头狠狠的皱着,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示意着没有问题,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自己推着轮椅跟随着沈一身后走了进去。
他喝得很醉,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他坐在了沙发和茶几的中间,那里铺着毛茸茸的地毯。
“坐吧。”沈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
我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我……”坐不下去。
“怎么了?”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接着说道,“你要坐下来吗?我帮你。”
“好。”我点了点头。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从背后抱住我,把手绕到我的膝盖处,我被他以奇怪的姿势抱着,像是大人抱着刚出去的孩子上厕所一般。
他抱着我向高处绕过了轮椅,我的后背这才真真实实的贴近了他。
离得更近了一些,他身上的酒气更加浓重。
几步路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他的摇晃,心里不禁想到:他这是喝了多少酒。
应当是喝了不少的,从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桌子上那壮观的,横七竖八放着的啤酒瓶,还有那桌子旁放着一箱未曾喝过的啤酒。
突然他一个中心不稳的向地上摔去,眼看着我们都要摔倒,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等了半天,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身下是软软的感觉。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地毯,直到我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的天花板,才反应过来那软软的感觉是他。
应当是快摔倒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身体垫着我,保护着我,让我免于疼痛。
我忙叫着,“沈一。”
“我在。”声音从我身下传来。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又接着问道:“你有没有摔到。”
我竖起耳朵听着,听着他的声音有没有带着疼痛。
“没事。”他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终于放下心来,又问道:“痛么?”我挣扎着要起来检查他是否受伤。
“别动”,他眷恋的说道,“让我抱一会。”
我停住动作,也同样眷恋着他的怀抱,感受着他这个久违的怀抱。
无论何时,他的怀抱总是温暖的,让人留恋着。
他抱着我坐了起来,我们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他把头埋在我肩膀处深吸了一口气,嗅着我身上的味道,像极了我以前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般。
“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他死了。”他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一般,声音带着迷茫和伤心。
“谁?”我下意识的问道,说完之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医院里那越走越远的推车。
“乔叔叔。”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说出来话语也有些破碎,我也是靠着听来的再加上猜测才能确定他说的是谁。
同时,我也惊讶与他和乔纳安的关系,能让他如此难过,直接了当的说明了他和乔纳安的关系匪浅,但我从未听说过他与乔纳安的交集。
乔纳安是个商人,一个以老实诚恳著称的商人,虽然这四个字和商人不搭,但听说,他就是如此的。
而沈一那时候是一个十八线的艺人,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交集点的。
乔嘉瑶三个字突然出现在我闹钟,我想,大概他很乔纳安相熟是因为乔嘉瑶的关系吧,他是乔嘉瑶的…男朋友,同她父亲关系好也是应当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呆呆的开口劝慰道:“别难过了。”
他放在我肩膀处的下巴左右晃着,“他对于我来说,像是我第二个父亲,你知道吗。”
虽然不清楚,但我还是点着头附和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他借着酒气诉说道:“那天之后,我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着,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你不知道那些没有你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听他说着。
“我整日酗酒,就连主持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要不是当初陆俊推荐我续签的合约,我早就被解约了”
“我去过每一个和你有关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没有你,你的家里没有你,他的家里也没有,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一直不停的说着,我未见识过如此脆弱的他,此时的他才真的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不在故作老成,也不在假装坚强。
“你离开以后,我喜欢上了极限运动,喜欢上了赛车,因为只要那未知的关于生死之间的刺激和那极速的快感才能让我的心短暂的活过来,那种对于神经的刺激才能让我短暂的忘记你。”
“我和乔伯父是在赛车中认识的,那时候他是第一,我是第二,我有些不服气,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男人有好胜心是好事,我赛车快二十多年了,你才赛车多久,能有这个水准已经是天才了。”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一起比赛,他会教我赛车的技巧,也会和我探讨着怎么主持更加好,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他的睿智,他的经验和他的为人处事。”
“他无条件的投资了一部戏,指定我为男主角,只为了成就我的事业心。你知道吗,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是他一手成就了我。”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即便是我的父亲,也未曾有他带给我的那种感觉。”
“我总是逞强,对家里总是报喜不报忧的,我怕他们担心,但只有乔伯父,我能毫无顾忌的说出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是现在……”他说着说着突然带了一些哭腔,他吸了吸鼻子,接着又说道:“他死了,那个对我亦父亦师亦友的人死了,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死了。”
原来,他和乔纳安的关系是这样的…怪不得那天他会哭泣。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握住他抱着我的手。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他在寻找着安全感,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