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再怎么仔细问他,他也不肯说刚才在英婕妤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感觉就和我想的如出一辙,肯定就是这个狗皇帝,要对人家用强,遭到了人家反抗,这个不要脸的烦人东西。
但是,这个英婕妤是什么样的心理,我倒是想不透。
她若是不愿意进宫,为何当初在迎使团进宫的那天,替我们家解围,向着我们说话。又为何痛快的进到玉芜宫,但昨天晚上却不肯侍寝了?
带着疑惑,我决定在明早的请安一探究竟。
今天也是久岚出嫁的日子,不过今天不设宴席,等她出嫁还早,她们请完安再去就来得及。
我穿戴好坐在主位的时候,殿外的人便纷纷进了来,我看了一圈,今天人倒是都到齐了。
我瞟了一眼英婕妤,她已经换上了宫内妃嫔的制服,我给她送去的枝霏,安静的立在一旁,眉恭目顺。
同时我也注意到,不光是我,在场的很多人都在静静地打量这位新入宫的匈奴婕妤。
给她们上完我宫里的茶之后,我起了个话头,询问了王婕妤长公主的情况。
“王婕妤,长公主最近怎么样呀?本宫之前送去的吃穿用,可还和长公主心意?”
“回皇后娘娘的话,长公主进来很好,承蒙娘娘抬爱,娘娘送来的东西自然也都是极好的。”
丽妃挑了挑眉,“皇后娘娘自然是贤良淑德的典范,最会做人了。王美人,哈哈,不,王婕妤。你能把孩子养在身边,那都得倚仗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儿。”
“娘娘和皇上说,要你留着,你才能留住长公主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忘了这份恩德呀。”说完挑衅似的看了看我。
王婕妤敛了神色起身下拜,“臣妾自当谨记。”
我皱了皱眉头,想说点什么,我转念一想,哼,辩解?没用的,这事儿的确是我提的,好心好意办的事,到了丽妃嘴里竟然是变味儿了。
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得体谅是因为别的女人的一句话?丽妃这番话明显是告诉大家陛下有多重视我,更是替我卖人情给王婕妤,倒像是我不对了。
“诸位姐妹,喝茶吧!。”
英婕妤端起茶杯,端详了一下里面的茶水没有喝,只是静静的看着。丽妃似乎也发现了,高声说了一句,英婕妤自小在匈奴长大,想必没喝过中原的茶吧。
想不到这英婕妤倒是个硬茬,她把茶杯扑通一声,搁在了小几上,目光中带的点敌对的意味,语气也不善地说道,“敢问您是?”
丽妃身后的婢女昂头说道,“这位是丽妃娘娘!”
英婕妤把视线移了回来,淡淡的说了句。
“哦。”
寂静,完全无声的寂静。
这位英婕妤还真是放荡不羁呀,简直是没把丽妃放在眼里,太傲气了。正常来讲,这是最起码得起身见个礼。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容扭曲的丽妃,我知道她即将要难为这位英婕妤,那咱们的小匈奴公主又会怎么做呢?
“英婕妤你这是什么态度?问完话也不见礼,难道在匈奴,也是这般没规矩的吗?”
丽妃气焰十分嚣张,抢先使出地方攻击,意在使对方听到自己的家乡被攻击而急于辩解,先露出破绽!
她话音刚落,英婕妤把目光调正,直接看到丽妃的脸上,不屑的说:“说话就说话,夹带别人的家乡做什么?难道在你们中原皇帝的后宫,位列妃位的人就是这么没素质的吗?”
英婕妤不甘示弱,使出,把你的话返还给你的技能。这番话把丽妃的话直接回怼给她,可见这位叫荷琳的公主,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
我看见丽妃吃瘪,实在是太开心了。
丽妃果然被气的不轻,抬手指着荷琳,你你你你你的指了半天说不出来话,像个扬头瞪眼的公鸡,收回手狠狠的拍向实木的椅子扶手,眼看就要发作了。
“够了!今天大典仍得继续!本宫一会还要去到前面去,现在一大清早的不想听你们在这吵闹不休!”
我立刻出言制止,把丽妃一肚子话给她压在嘴里,她愣愣的看了看我,随即愤恨的瞪了荷琳一眼。
然而荷琳并没有和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汇,丽妃干瞪人没得到回应,气的收回目光,气鼓鼓的喝茶。
她一贯嚣张,如今能有人气她,我真的是……
太!爽!了!!!!
我现在开心的恨不得站起来原地打套拳。
我一直看不惯她很久了,她也总跟我过不去,我碍于皇后身份一直不能太和她计较,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能怼她了!
说完她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看英婕妤顺眼的八分,“本宫一会还要继续和陛下去处理久岚出嫁的事宜,姐妹们无事的话,就散了。”
丽妃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茶水重重地搁在桌子上,起身就要走,枝雨叫住了她:“丽妃娘娘留步!”
丽妃回头,不悦的看着她。
“丽妃娘娘还未和皇后娘娘施礼便离开,这不符合规矩。”
“丽妃您自己先把礼仪做好了再来教导嫔妾吧。”荷琳抬头,傲然的看着丽妃。后者瞪了瞪枝雨,又看了看荷琳,冷笑了一声,“臣妾告退。”说完扭头就走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只有荷琳还留下来盯着我,“英婕妤,是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她眨了眨眼睛,问我:“皇后娘娘,救我那个傅将军,是您的哥哥吗?”
她这句话倒是给我问愣住了,好端端的她问起三哥做什么?是因为三哥是她的救命恩人?我虽疑惑但还是认真答道:“不错,护送你来的那位傅将军,就是我的亲哥哥。”
她低头,说了句好,便告退了。
她该不会是想报恩,找不着人所以要报到我头上吧?!我忍不住挠了挠头。
算了,与其在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如想想一会儿久岚出嫁匈奴。
我在正殿坐了一会,来人禀报说陛下下朝了,我直接去了勤政殿。
太阳还在高高的旋在当空,我和陛下还有重要官员在城门口,等待久岚。
久岚出嫁,要首先在这边完成我朝的礼节,前往匈奴之后,在匈奴完婚。祭天,唱词,问吉,跪拜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合卺和归宁,就是没有了。
可是……久岚能主动配合完成仪式吗?
很快我就明白了,久岚被两个嬷嬷半架半推,扯了出来,她拼命挣扎却不济于事,最终还是被粗鲁的摁在地上跪拜,在场的旁人都有些面露惊诧之色。
匈奴方看见这样的情景,出奇的没有做任何表态,冷眼看这着一切。
对他们来说,嫁过来的人是丑是美不重要,是不是愿意不重要,只要有公主的身份就够了,只要匈奴从此和我朝沾亲带故就足够了。
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皆是如此。
这就是公主的使命,或许会有人觉得不公。
但是,你前半生既然享受了公主的尊荣,你花的一文一钱,都是取自民脂民膏的,轮到为国家,为百姓谋取利益面前。你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我觉得我好奇怪。
明明我之前也曾感叹,女子的不易和无法选择命运的悲哀,可如今,我为何能冷眼看待和亲这样无奈的事情发生?
我想不明白我自己。
明明,久岚也是可怜人。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她做的那些事不值得被可怜。
每个人虽然出身不同,人生的机遇也同,可是每个人却可以选择面对人生的态度。
政治联姻几乎是每个公主避不开的宿命,但是她若是之前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善良,不和她的母妃为非作歹,不欺负年幼的陛下,不那么草菅人命的话,她原改又更好的结局。
不光是女子,这世间的人,有多少人是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
我自小不愿意被拘束,可是我不也被困在深宫的方寸之地中,被困在条条框框里。我又哪来的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去替别人悲哀,可怜别人。
久岚拼命挣扎,却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仔细一听,是嘴被堵上了。
最后一项就是拜父母,若是先帝在,就该拜先帝和太后,但是今天太后称病,不愿意再见到久岚,于是就是拜我们这个兄嫂。
她被人架到陛下面前磕头,我仿佛能看见她红盖头下怨毒的目光,她奋力挣扎不肯拜下,旁边的嬷嬷有些着急,发狠了一下,她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是到我这里,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玉戒,由嬷嬷摁着她的手,我给她带上,算是长嫂填的嫁妆礼。
我按例淡淡的开口训诫,说到孝顺公婆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讽刺,嫁给老匈奴王,哪里来的公婆?
礼毕,她就这样,坐上了去往匈奴的马车,驶出城门,离开了她从小长大的皇宫,离开了她横行霸道的京城,再也不必回来。
我忘着她远去的方向,心中竟是生出些许感概,若是没有和亲这码事,陛下绝对会杀了她,千刀万剐也有可能。
但是她偏偏去了匈奴,留住一线生机,真真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
此去匈奴,也不知她会如何。
“皇后怎么又走神了?”陛下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调戏,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臣妾在想,久岚去往匈奴,会如何。”
他神色冷了几分,哼了一声,“她白白捡条命,已经很不错了,此去匈奴,若是在为非作歹,那就是自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找死罢了。”
他突然拽着了我的袖子,“皇后看够了吧?走了,回宫。”
我呆呆的看着他,任由他牵着。
嗯,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