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一个阵景后怎么会到了这,不该是在那南厢院才对吗?”
那大汉在原地徘徊,并没有着急行动,韩流水瞧着那身后的五条小路,嘴里碎碎念道:“说不准最后那个阵景完好无损,指不定误触了哪才弄成这般,那现在这儿又是在那阵景中还是到了别处?”
“有人吗!”韩流水大喊一声,四下里了无生息,只有那些许轻微的回声传回。
韩流水正要往前走那两步,微微一顿却又回到了五条岔路的主道,那道路上有一小片雪白的衣布,不知是哪里的留在这道上,韩流水眼光一凝,捡起那碎布仔细瞧了瞧。
“绣边和料子皆是上品……”韩流水突然想起王白玉,霎时间明白过来:“当时不是我眼花才对……我就说那属小狗怎么会突然没一点气息的出现在山门前。”
韩流水将那衣布塞进怀里,右手抱肩左手扶住下巴站起身来,缓缓向那五条岔口走去。
自那岔口看去,五条小路皆是寻常幽深,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头。
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但韩流水心里清楚,恰恰是这种太过寻常的小路一定暗藏玄机。
寻常道路即便是再过幽深,也会偶有虫鸣鸟叫传来,但韩流水静立在岔口前半晌,这五条小路却无一丝声音传出,哪怕是连一丝一毫的风声也没有。
“没有一丝虫鸣的情况只有一个,无非这是五条死路,而连阵风也没有,八成是处在阵中了。”韩流水眉头微锁:“全真的阵景确实时不古今,但全真派却自开宗以来一直维持到现在,没有主动毁去一丝一毫,连那定期把持阵眼所耗去的物资也一直不少,若知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却砸在这无用的阵景上,着实让人费解,不过现在这么一看,也许这阵景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下面遮住的才是真正的大阵。”
“可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阵法,迷阵吗……?”
韩流水深呼一口气,轻轻阖上双眼,自丹田贯通气海而上,直通双门,一时间灵目大开。
入微境,武夫后的第一个境界,真正能够接引真气贯通周身,书籍中记载灵瞳是天道赐予迈足武道之人的第一个造化神通,但但凡武道高手皆清楚的是,灵瞳大开,只是因为周身气脉贯通后真气可直达天观,以真气重塑双瞳,方可观尽世间之微末、万物之丝毫,借瞳中真气与自然大气中的灵气共振,发现其毫末变化;而踏足凝神境后,真气于识海凝聚真元,借以真元催动灵瞳,才算开启真正的灵瞳神通,而踏足实境后真元换为神元,其神通则会再度更进一步。
韩流水灵瞳初开时,借以佛门金刚怒目之法,由得双瞳化为金黄,灵瞳开后更显得不怒自威,他盯住那五条小路最中间那条,额头青筋暴露,却又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锐金灵气!”
灵瞳大开,自那瞳孔中的景象被镀上一层金黄,但韩流水仍是能察觉出,那中间的道路上空气中弥漫着真气锋锐而凌冽,紧这一会便有些刺痛他的双目。
韩流水闭上眼,在睁开时以恢复如常,
“不用想便知,这五条路上约莫对应五行,怕是走哪条道都很难缠,身后那条大道看上去倒是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我既然是不知怎得自那走出来,那想必回去的路也在身后。”
韩流水闭目深思,倒是没有急于行动。若真如他猜想,全真派废了这么大功夫遮掩的大阵岂会是那般简单?怕是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我的小命可是宝贵的很,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那样到还不如早些在外便从了那丫头。”
韩流水微叹,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道:“那白玉丫头如果也是误入了阵中,那她是怎么出去的呢……若是走身后五条路,她一个不曾修行过的凡人万万不可能活着出去,那便只剩这条大道,难不成南厢院的阵景入了这玄机,在自这阵中行大路出山门?这么说来,这是个贯通山门与南院的大阵了……”
韩流水也不多想,以他区区入微境的实力定然看不出这阵里的玄机,他轻呼口气,便往那大道直行而去。
在不知何处的一个小草屋里,一布衣老人正在篱笆院里翻着地,那田里的鸡崽子们咯咯叫个不停,老人有些不耐的抬起头来抹了把汗,自那草屋前的桌子上摸了把稻谷,桌上有茶,他先饮了一杯,而后长舒一口气,转身把那稻谷撒向一群小鸡丁,嘴里叨叨着:“吃吧吃吧,把谷种全吃光了我看地里种什么。”
他叹一口气,院子外一条黑狗突然直直跳过篱笆,跑他面前来吠叫出声,老者似乎受不了嘈杂,却对那黑狗出奇的好脾气道:“怎么了老伙计,难不成你也饿了?”
说罢他便要进屋取些吃的,那黑狗却突然向前咬住他衣角,而后转身对着篱笆门吠叫两声。
老者一下明白过来,轻笑两声:“又有人来了?”
那黑狗极通人性的点点头,老者撸下袖子,细细思量着,突然失笑一声:“三百年无人来这,这会一下竟来三个,不过今儿个的缘法已经送出去了,那俩人……便不见了吧。”
“净明一脉的小子有点意思,竟然绕开了五行封阵,至于那个小家伙,虽是用的少林功法,但寻其运功脉络却不难发现全真一脉的痕迹。“
老者背负双手绕着桌子走了两圈,举起茶杯再饮而近,而后轻声道:
“也罢,既都是我道门俊彦,那我也不让你俩空手而归了,老伙计,你便帮我去给那净明的小子送上一份机缘吧,至于全真的小家伙,异瞳者一世只能有一人,既然这一世是那小姑娘,那谅他那点功力总不可能闯进这儿,那五行封阵全然就当成对他的考验了,若他闯过,那五份机缘让他一份也算公平了。”
老者说完长出一口气,突然又失笑一声:“这哪算公平,正一一脉咋也不来个小家伙呢……不过,若那姑娘入了正一,这约莫就差不多了。”
老者说完摇了摇头,转身坐在藤椅上,那大黑狗一下跃出篱笆跑没了影子,老者自顾自的呢喃道:“三百年了啊,差不多三百年了。”
鸡崽子们咯咯叫着爬上屋前台阶,老者没好气的一脚将那带头的母鸡踹了下去,而后仰面朝天,闭上双眼轻声道:“青木阳。”
南厢院
大大小小宗门皆入住于此,等候全真问道大典开始,而随着散修大量进入这地方一下热闹起来。
有争强好胜的宗门弟子在街上言语一番,不时便引起一个个散修们捶胸露脯的挑战,加上万花谷、天山派还有其他诸派的女弟子大多结伴于街上,各宗门的青年俊彦都有些捉急的在其面前表现一番。
本是出世避俗的全真弟子也免不了争强斗胜,外加上诸派只来了一小部分弟子,而全真除去全部在此全真派子弟,纯阳宫、龙门派、随山派弟子更是精锐全出,因这全真问道本就是为其准备,所以免不了沆瀣一气。
奇怪的是这些个宗门大派的宗主长老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一直闭关于各自所居住的府院,放任弟子上街,似是有意在盛典将起前让这些弟子历练一番。
其中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些个来此的弟子大多有一天会继承宗门,若让其早些打好交道互相认识一番未尝不可,至于摩擦冲突?那全都是小打小闹,不伤了性命变好,各宗主也都心知肚明,年轻人嘛,意气风发,偶有摩擦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也年轻过不是?至于那些个摩擦,等到接掌宗门后,又有谁会真正在意而破坏了宗门的利益?
别的不说,便是全真以外入世的宗门弟子,小门小派倘若能讨得一两个万花谷仙子的欢心,那岂不是可以借一把东风在这江湖上地位一下扶摇而上九万里?
如此热闹的街景,便是太子杨清也不愿错过,王白玉对他固然重要,可既然丞相打了一手好太极,他总没那时间陪他一直在那推来推去,若是能借一手江湖势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杨清站在街上,瞧着裴辰拿给他的图作,一一指认着,上面标注了一些个江湖大派所住的院落在何方位,万花谷、天山派也在其中,然而正当杨清准备以皇子身份拜访一下这些个江湖掌门居住的院落时,突然在街上瞧见一个狼狈的身影,他瞪大双眼走了过去,却见那被他嘲笑读书读出病来的王柏松踉踉跄跄走在街角。
王柏松显然也瞧见了他,这书生苦笑一下,不经意间遮住手上的牙印迎上前去。
“柏松,你这是......被人给打了?”
杨清有些发愣,这书生前些时候还在院子里养病,这会便跑出来受了伤?
在他一旁的裴辰也细细瞧去,微微蹙了蹙眉头,王柏松不动声色道:“在下在院子里呆乏了,本想出来瞧瞧,不曾想碰见几个散修,上来挑衅与我,把我当成了大宗门的弟子,这才......”
杨清大怒:“敢惹我带来的人,这些个散修不想活了吗?!”说罢便转身冲裴辰沉声道:“裴司座,去查是谁伤了柏松,把他抓来见我。”
王柏松急忙道:“不必了太子殿下,人早已跑远,这儿散修众多,怕是也找不出来不用为了我大费力气,我还是回院里好好待着去吧。”
杨清眼神有些迟疑,却见他身旁裴辰轻声附和道:“太子,正事要紧。”
杨清微微点点头,而后沉声道:“那这样柏松你先回去,我先去办正事,我让裴司座去找找谁打伤了你,定不会轻饶了他。”
王柏松也不多说,只道一句:“谢过殿下。”
二人擦肩而过,杨清微微瞧了他一眼,待他走远轻声一句:“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连散修都打不过。”
裴辰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王柏松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而后轻呼一口气道:“走吧殿下。”
王柏松进了院子,猛的松了口气,苦笑道:“去查?查出来才怪,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咬了我......太子为我出气?约莫只是为了在这立威而已,若是为了收买我,那这眼神起码要多练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