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上一片云淡风轻的景象,一个小道士却慌慌张张朝山崖一侧的小茅屋跑来。
“大师兄,不好了,那黑风老怪已经跑到山门口了,眼看马上就要上山,直言要取你那大好头颅来下酒!”
“慌什么,让师傅他老人家先去替我挡挡。”
那小茅屋里走出一个衣衫破旧的道士,朝着太阳使劲身了个懒腰,打了打哈欠,若是仔细看去,那道士除了衣服破旧外脸上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还尚未消下去。
“大师兄,又不好了,那梅岭镇的洛仙子也闯进山门了!直言你若今日不给她个说法,便拆了咱武当山!”又一个小道士匆忙上山慌张道。
“师傅呢?让他老人家一并帮我挡了就是。”那衣衫破旧的道士仍旧满不在乎道。
“师兄师兄!......”还是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的跑来,那又打了一个哈欠的道士终于有些不耐:“好了好了,这次又是谁来了?让师傅给我一并挡了去就是。”
“不是......”那最后一个跑上山的小道士一脸哭腔:“师傅他老人家溜了。”
“什么!?溜了?”这年轻道士眼珠往外一掉,气的猛一跺脚:“哪里有这样的师傅!”
而后他一拍脑门,嘀嘀咕咕默念道:“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师弟啊,师兄也先开溜了,你们自己悠着点吧!”
话音落下这年轻道士便是没了人影,只留下三个小道士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三人眼神里都有些错愕:嘿他娘的,这大师兄和师傅还真是一路货色!
虽说武当山外此刻有人闯山,然而那山门处的景象却有些怪异。
非但没有什么天罡七十二剑罡,地煞三十六煞阵,便是连一点剑拔弩张的气势都没有,就只有一童颜鹤发的老头,对着山门外一个飘然若仙的女子和一个黑衣笼身的老者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劝说。
那女子倒还好,便是点名只要见那年轻道士一面,那黑衣老者便是不乐意了,非要让那道士自废武功跑来向他低头认错。
“黑风老怪你何必非得这样,怎么说韩流水这孩子也是咱武当山年轻一代里面的头头尖尖,你这张口闭口就废人武功的,也好在是我武当山,不然早把你轰出去了。”那童颜鹤发的老头边说着边朝黑衣老者挤弄起眼角,弄的那黑风老怪一身恶寒。
鸡皮疙瘩虽然起了不少,但这黑风老怪仍是吹胡子瞪眼道:“呸,你少从这里跟我放屁,我给你说没门!这臭小子去华安山道上让我瞧见,我本是看着这小子筋骨奇佳,便把老怪我一生所学的精华传授于他,原本是想找个接班人,也不算没落了我老怪的一身本事,谁知道这小子下了华安山竟拿着老夫的秘籍一路抛售,这简直是对我赤裸裸的侮辱!”
童颜鹤发的老头一脸憋笑道:“你不是也想找个接班人嘛,流水这一路替你广撒网,哦不对,广布道,多收徒,岂不是正好圆了老怪你的心愿,这是好事啊。”
那黑衣老者终于忍耐不住:“你放屁!任你今天嘴上说的再花,老怪我也得废了这臭小子的武功,否则难以咽下这一口气!”
连着被说了两句放屁,童颜鹤发的老头便是心性再好也惹起了点火,讥讽道:“臭老不死的,你真当你爷爷我怕你不成,也不看看这是哪。武当山!这是你能来闹事的地方吗?”
黑风老怪满不在乎道:“反正想必山上枯观里的诸位道长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出手,只跟你这老头过过招,若是平日里确实是难缠些,这不今日有洛仙子相陪吗,吴易吴易,多说无益,你还是赶紧把你那好徒儿叫出来吧。”
被唤作吴易的童颜鹤发的老头面色有些难堪,瞅了瞅那黑风老怪身旁的女子,只见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轻灵的点点头,柔声道:“吴道长,你还是把韩流水叫出来吧,放心便是,我保证不会伤了他性命。”
吴易细细思量一番,有些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正当那洛仙子与黑风老怪将要迈入山门时,却突然被一手雄厚的武当内力打了个踉跄,待缓过神来那童颜鹤发的老者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只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好徒儿!为师就帮你挡到这了,剩下的你自己抗吧!实在不行赶紧跑,不丢人!”
黑风老怪嘴角不停抽搐,连那空灵出尘的洛仙子脸上都有些微微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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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江湖上年轻一辈赫赫有名的高手有哪些,不好说,江山代代皆风流,那自然是数不胜数的,可要说到年轻一辈的赫赫有名的奇人,那一定是只有铁打不动的四个:四大皆空韩流水、不分黑白杜灵芝、两袖清风李轩辕和那强买强卖陈虎熊。
这后两位世仇算不上,可自从出了这江湖总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无他,那李轩辕出自南岭剑阁,是那威震江湖的千里一剑李存意之徒,而陈虎熊出自铸剑山庄,其父更是当今铸剑师的魁首陈铁牛,虽说名字俗气了些,可那一身功夫比起他的铸剑本事却是只高不低。
这二人之所以在江湖之上处处针锋相对,除了都是自幼裤裆里揣着剑鞘长大之外,更是因为当年李轩辕的师傅从铸剑山庄里“借”走了一把名剑,藏在剑阁里快半个甲子却迟迟未还。
而要说起他们四个人的名号缘由,那定是两碗水也说不尽的。像那杜灵芝,自从出了侠客岛,一路上便处处行侠仗义,却是分不清真假,时常帮坏人做事,便被冠了个黑白不分的名号,而那陈虎熊的名号,正如形容的那般,浪迹于江湖之中做些强买强卖的勾当,自那广陵听潮楼,见一个佩刀的少侠,非要说是那人与刀八字不合,硬生生的卖给那人两把自个儿铸的短剑,说那样才配得上那人气质。
至于李轩辕,少有人知道他那名号到底是何意思,连陈虎熊都时常在想:“难不成这李轩辕出江湖前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不过不管是杜灵芝还是李轩辕或是陈虎熊,倘若见到他们这四大奇人之首的四大皆空韩流水,都得称叹一个“服”字。
并不是其他什么特殊的缘故,而是这位道士自上武当山以来第一次下山,武当道法和剑术一次不见他用过,却耍了一手佛门金刚杵,若仅仅是这也就算了,然而他一个道士,走到哪却都喊着佛门里的四大皆空,运气却是好到无可救药,听说去如厕都能从茅坑里捡上来一本地下掩藏了许久的绝世秘籍。不过这道士真跟他念叨的一样,钱财不近,女色不沾,捡到的那本秘籍直接还给了原主人家,一路上更是拿北疆成名已久的黑风老怪的功法四处抛售,赚来的银子也都如流水一般一路挥霍了出去,用那道士的话来说就是“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能久住我身。”
不过这些比起他到那梅岭镇落家去串门,之前那可都算不的什么大事了。这洛家不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更是在朝堂之上划去一席之地。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管在江湖还是朝堂上都举足轻重的大族,家主之女出浴却让那武当山的穷道士韩流水看了个精光。
若说他是有意的吧,可人家看完之后那错愕无辜的眼神让洛明月自己都有些怀疑,若说是无意的吧,可怎么那么好巧不巧,偷溜进洛府不说还骗骗钻进了她沐浴的屋子。
韩流水也算是做了件江湖上众多“侠士豪杰”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偷看了洛家明月出浴还想一走了之,那才是真不把洛家看在眼里,这也是为啥韩流水顶着俩大黑眼圈从茅屋里出来的原因。
被洛家追杀了三天三夜才跑回山上,连衣服没换脸也没洗便一下子仰头睡了过去,醒来还能有多整洁板正?
自个师傅虽然溜之大吉了,可也算给他争取了点时间,这韩流水正指望着从后山偷偷溜下去,大不了从江湖上躲上个百日,再偷偷溜回山上来。反正他也不想闯荡江湖,若不是山上那座枯观里的几个老道士非让他去华安山的道观里送信,他怕是这一辈子都懒得下山。
快走到后山山脚,韩流水终于坐下喘了一大口气,这昨日刚逃回山上还没歇够,今日便又要慌慌张张的逃下山去,还不知晓往后几个月得过些什么日子。
想到这韩流水就气的咬牙,这山上枯观里的几个臭道士忽悠他下山,惹上了麻烦不说连一个露头的都没有,还美名其曰这也算是修行的一部分。
“若是观里那些个老头出来一个我也不用下山东躲西藏去了。我这师傅也是,徒儿有难了却跑的没影了......”韩流水碎碎念叨着,却不知两道身影已经渐渐临近。
那黑风老怪咧嘴一笑道:“洛仙子朝这臭小子身上到底留的什么东西,这么远都能嗅到。”
那洛明月手里盘着一条青蛇,身体躬向韩流水坐着的地方,这美若天仙般的女子腌面轻笑道:“家族不传之秘,黑老还是快去抓那臭道士去吧。”
黑风老怪微微颔首,也不在多问,只是走前又嘿嘿一笑问道:“洛仙子真让那臭小子给占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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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流水念叨念叨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不溜秋的布鞋,他猛的一抬头,却见那黑风老怪冲他呲牙笑道:“臭小子,你咋不跑了?累了?”
韩流水一咬牙,冲地上跺了一脚,借力快速站起身子来,转身便要再往山上跑。
谁知那青色罗裙早已在他身后伫立,韩流水两眼一闭,低头苦笑,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无量天尊,天师保佑。”
洛明月掩面轻笑:“祈祷完了?”
韩流水深呼一口气,摆出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洛明月抬起腿来用脚尖从地上画了几个圈,低头轻声道:“其实吧,你只要老老实实跟我回洛府便什么事都没有,最起码你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