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梅依随意的将擦头发的锦帕丢在镶金木盆边上,拨拉一下自己已经半干的短发,这里天气干燥,估计一会儿就干透了。
这样多好,要是和那两个小姑娘一样的及腰长发,自己洗个澡之后得晾多久,沥沥拉拉的多麻烦!
苹果脸少女下楼吩咐了几个健壮仆妇上来收拾浴室。然后净手后在手上细细抹上香脂,涂匀。从新的妆盒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雕花檀香木梳子,就要引着梅依往梳妆镜前落座。
“这是干什么,我这么短的头发,压根用不着梳子。”梅依坐在绣凳上,一脸不在意地撩撩自己细密的短发。
“小姐有所不知,沐浴后疏通头发还可以按摩头部穴位,让发质更加黑亮,睡眠也会更好,好处多着呢,小姐不妨试试奴婢的手艺,保证您下回还想试。”苹果脸少女笑脸盈盈,一边给梅依普及养颜小知识,一边极力自荐,倒是颇有现代金牌销售的职业素养。
“哟,让你说得我都心动了,不试试岂不是让你失望了。”梅依这段时间过得挺糙的,倒也真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小姐您就瞧好吧!”小丫头话里自信满满,手上的动作也十分轻柔。
话说,富贵人家,不论哪个时代,在享受这方面,总是有那么些过人之处的。
既然如此,自己也入乡随俗好了。
“温香的手艺在我们城主府都是最好的,夫人有时候都会叫她去侍候妆发,按摩解乏。可厉害了!”雪绒小丫头生怕讨厌的外来户不知道好姐妹的本事,开口就拉出夫人给苹果脸少女扯大旗。
“哎呀,雪绒你别这么夸我,当着小姐的面多让人害羞呀!”温香嗔怪地看了好姐妹一眼,却并没有赶紧谦虚几句什么。
“哦,那她这么厉害,你又有什么本事呢?长得好看?”梅依看着镜子里斜对面的娇美的红绒花小丫头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我,”雪绒一时又羞又急,说自己不好看?那不行,说自己就靠这张脸被小姐看中,好像也不对。“我也会做很多事的,比如…”
“比如什么?”
“嗯…我会给我家小姐做珠串,编绳结,我做的总是最漂亮的!小姐有时候和城里的闺秀们聚会时,身上戴的饰品总会得到很多的夸奖和羡慕。”雪绒想了一下,才想到自己的这项技能点,很值得骄傲。
“是嘛!除此之外呢?”梅依感觉头上的力道稍微重了几分,眉头稍微一皱,随即又是轻柔舒适的手法。
“我,我还常常陪着小姐出门巡视家里的产业,去过好多地方呢!是吧,温香?”
“对,小姐出门总带着她,也是见识过好多地方的呢!”温香的圆圆脸上依旧是讨喜的笑容。
“是吧!”雪绒一脸的娇俏可人,些许的骄纵也掩不去她的水晶心肝儿。
“嗯,倒是有些本事,算你过关!”梅依成功逗弄了傲娇的小猫咪,头颈肩背左右晃动一下也格外舒适,心情一下子美丽起来。
伸个懒腰站起来,对着温香伸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
“手艺果然如你所说,相当不错,让我不知不觉都有打瞌睡的冲动。恐怕以后几天也得麻烦你了。”
“小姐哪里的话,您喜欢就是奴婢的福分,温香随时可以过来侍候您!”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姐尽管吩咐。”
“好了,我去看看你家小姐,这会儿不见还怪想她的!”梅依不正经地念叨。
“啊?”温香和雪绒听到这句话都感觉怪怪的,两人迷惑地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梳妆镜前的短发女子,是不是哪里不对?
她们不是才认识,有什么想不想的?小姐和她关系这么快就好到想念的地步?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梅依尴尬笑笑,真是……
温香:整齐的大白牙露着嘴角却勾不上去了。
雪绒:这个外来户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隔壁舍青的闺房里,美丽的女子披散着长发,发间散落的小辫子上缀着精美得红色宝石坠子,在漆黑油亮的发丝间显得格外闪耀。
“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美人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眉头轻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长得好连发脾气也好看。
这个看脸的世界。
梅依内心疯狂吐槽外加羡慕,嘴上却也不客气。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对方也没打算和平友好,自己也只好被动应战了。
“烦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烦的。对了,你母亲让我好好劝导你,本来我是不乐意的。毕竟谁愿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梅依顿了顿,瞅一眼假装不在意,耳朵却微动的某个绝色美人。
“哼,不想看我脸色那你就走啊,谁让你非要到这里来。”舍青没好气,声音却依旧悠扬动听,话语间带着那么一丝气恼。
“那可不行,我答应你母亲了好好规劝你,事成之后可有大笔赏金带回家。这么想想,受你点脸色其实也没什么,哪怕不说话养养眼也是极好的!”
舍青猛地回头,眉眼含怒地盯着一副小市民贪财模样的短发女孩,“你,你,你简直无耻!”
“我,我,我没有,再说了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嘛,不过我这人有一点好处是人比较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梅依吐着舌头,笑嘻嘻的故意气她。
“哼,就怕你有命赚钱没命花!”
“不管能不能花,钱先到手才是真的,你奈我何?”
“诶,不气你了。说真的,看在我舍命捞你出来的份上,不如你就松松口,让我这个可怜的穷丫头好好赚一笔,好回乡过点好日子,成吗?”梅依目光炯炯地盯着一身精致华丽锦袍的少女,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明明白白。
“哼,算你坦诚。”
“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早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你要是需要钱财的话,我可以给你。”
舍青看看屋外的婢女在楼下浇灌花草,一时回不来。这才关上房门,掀开床榻旁的雕花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拿出自己挂在衣服里面的金质钥匙打开来。
“呶,这里的东西,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反正我以后也用不上了,你尽可以通通带走。”
“嚯,这么大方!”梅依饶有兴趣地勾起一条蓝宝石手链,迎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宝石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耀眼得足以迷醉了女孩的眸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梅依也只是晃了一会儿神,挑挑眉,就又将宝石手链果断地放回那珠光宝气的箱子里。
“你刚才不还衣服要钱不要命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是怕了?难不成我这实实在在的东西还不如母亲那里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管用?”
“怕倒是不怕,只不过你突然改变态度,让我不太安心罢了。”梅依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不妨提个要求,这样我也好安心地收下。”
美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开口:“不必了,我已然如此,没必要再拖别人下水。现在想想也是后怕,那个无底的深渊若当真跳下去了,死后该多么孤寂无依。”
“所以,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不是吗?”
女孩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容色也暗淡了几分。看向梅依的眼神中却透漏着哀伤,和一种认命的态度。
“你…”梅依也收敛了玩笑的意思,看着一朵绝美的花儿生命力渐渐消失,终是不忍。
“走之前,要听个故事吗?”
梅依点头。
从前,有个幸福的小女孩儿,家里的父兄都十分宠爱她,给她比其他富贵人家的女孩更多的自由和权利。可以时常出门,管理店铺和家中奴仆,请学堂先生的夫人上门教导读书识字。
小女孩也很争气,渐渐长成这个城中最优秀的姑娘,爱慕她的人从她即将过成年礼前就不停地上门提亲,几乎踏破了门槛。
女孩儿倒也不在意,父亲总说要多留宝贝女儿一段时间,哪怕找个上门女婿也是可以的,省得出嫁了常年累月见不着面,担心女儿受欺负。
母亲总嗔怪父亲说:“哪有你这么当爹的,上门女婿有几个像样的?我的女儿这般才貌,未来的夫婿怎么也得英俊不凡家资丰厚,这样才能让舍青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
“呵呵,夫人说的是!”城主看着爱妻又看看年幼的女儿,心里当真是不舍,过不了几年就成别人家的了,不知哪个臭小子得到自家的玫瑰花。
女孩权当他们说笑,自己还没发现城里有足够亮眼的少年郎值得驻足。倒不如手中的账册有趣。
当年的七夕,白天里女孩应约去了城中的寺庙游玩。一群富家小姐簇拥着女孩进了大殿,七嘴八舌的要测算姻缘。
女孩向来是不信这些的,碍于小姐妹们兴致勃勃,许久不见也不想说出来扫兴。就随大流地捡了一支签子,却看也不看,只握在手心里。
小姐妹们一个个含羞带怯地推推搡搡不肯第一个上去,还是一个年级最大的已经快要定亲的黄衣女孩被推出来。索性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袭破旧衣衫的僧侣面前,递上自己的红签。
女孩不太感兴趣,落在最后面。看着大伙儿得花一段时间解签,也不愿浪费这自由时光。
慢慢地退出大殿,挥手拒绝门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侍女,示意自家丫头不必跟着。
她就是想去后殿的花廊下坐坐,自己安静地享受难得的闲暇。
女孩看看四下无人,轻提起衣角,蹲在隐蔽的花丛边拿着一根小木棍戳蚂蚁洞。
她小时候是极淘气的,跟着父亲哥哥出去骑马捉野物,回来养在家里。自从过了十岁,就被母亲据拘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生磨出了表面文静的模样。
每月仅仅只能在朋友上门邀约或者月底查账时出门一趟,还是母亲认为手帕交和掌管财务有利于她,为她以后嫁人操持全家打基础才同意的。
这边任性的举动自然不可以被其他人看到,自家丫鬟也不行。
女孩郁郁地对着蚂蚁洞叹气。一个滚圆的小脑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姐姐,你为何唉声叹气的,像个小老头儿。”圆滚滚的小脸一脸天真的疑惑。
“呀,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吓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倒,急忙用手撑在地上,摇摇欲坠。
圆滚滚调皮地一笑,伸出一个指头戳在女孩的肩头,“啪叽”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姐姐真笨!”男孩捂着嘴,笑得幸灾乐祸。
“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吧,不要以为姐姐好看脾气就好,今天你要倒霉了!”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过来,我让你尝尝摔跤的滋味。”
“我才不,笨姐姐,你本事来抓我呀,略略略~”
圆滚滚十分嘚瑟,小手拍拍屁股,扭一扭,就差把欠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等着!别跑。”
“傻子才不跑呢?”
“哈哈哈!”
寺庙后院的长廊上,一个红衣少女和一个圆嘟嘟的小胖子追逐打闹,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行至门口,小胖子正要逃之夭夭,打开门,却迎面出现一个人。
这是一个灵活的小胖子,仗着身高优势轻松地从男子腋下穿过。
来人也没想到开门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一时愣在当场,随即却又被温香软玉撞入怀。
男子到底力气大些,不但没有摔倒,还小心地扶稳怀中的女子,随即后退两步拱手道歉。
女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羞红了脸。
太尴尬了。
一时无人说话,女孩转身想走,却被男子身后跳出来的圆滚滚拉住了衣袖。
“姐姐,我们再玩会呗,这庙里太无聊了,你刚才差一点就抓住我了,要不是经毅哥哥在这里碍事。”圆滚滚嫌弃地仰头看一眼高挑的郑经毅,和父亲一样的没意思,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还是自家爹爹的师弟呢。
“怎么说话呢?臭小子。”郑经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住圆滚滚的耳朵,“看样子是你又淘气了吧,快给这个姐姐道歉。”
“哼,我们是在玩,才不是淘气,要是说我淘气,姐姐也很淘气呀,你怎么不说她?”圆滚滚气呼呼地保下自己的耳朵,父亲母亲都不崇尚棍棒教育,最大的惩罚也就是揪耳朵了,他皮厚一点都不疼。
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人,圆滚滚眼珠一转,鬼主意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