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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过河拆桥

一直远在许昌坐山观虎斗的汝南王司马亮这时出手了,他开始要下山摘桃子了,分享胜利的果实。司马亮带领军队来到洛阳,皇后贾南风不得不征召汝南王司马亮与太子太保(仅次于太傅,辅佐太子之官职)卫瓘共同辅政,同时楚王司马玮以及东安公司马繇也都入朝掌握大权。

贾南风与卫瓘可是老冤家了,早在司马炎在位时,卫瓘时常打小报告指责太子妃的不是。而卫瓘当年曾经借着酒醉,拍拍晋武帝的坐椅,说道:“此座可惜!”晋武帝知道他是说太子没有能力继承皇位,因而后面才会出题考核太子司马衷的事情。为此贾南风对卫瓘怀恨在心,如今把卫瓘放在高位上,是为了以后将他一起铲除掉。

汝南王司马亮为了取得众人对他的支持,他在评定铲除杨骏的功劳时,竟然竟滥封一千零八十一人为侯爵,这种胡乱封赏的规模令人吃惊,司马亮的做法既没有得到官员的支持,又失去了民心。

由于楚王司马玮和东安公司马繇在三月八日的政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司马玮担任了卫将军,领北军中候,手握一部分兵权。司马繇则由东安公升为东安王。他们和贾后的哥哥贾模、贾皇后母亲的堂兄弟郭彰,贾皇后妹妹的儿子贾谧一起参与国政。

很快这些人就因为胜利后分赃不均匀而产生了矛盾,东安王司马繇首先就被踢出了局。政变才过去二十天,司马繇就因为“独揽朝政、欲图不轨”的忤逆言行被免职,被发落流放到偏远之地。

楚王司马玮为人傲慢固执,此时他有了兵权,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专横跋扈的样子。汝南王司马亮与太子太保卫瓘都看他不顺眼,而且司马玮这家伙很有野心,行事风格狠辣,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不除掉他,肯定是后患无穷。

晋惠帝司马衷每日上朝议政,均被司马亮以及卫瓘这两位辅政大臣所主导。司马衷对此毫无感觉,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一天,司马亮趁着其他诸王不在,他召集群臣在皇帝司马衷面前开会商议朝政。司马亮首先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说:“奸臣杨骏已除,所有诸王都应该回到自己的封国去,倘若还带兵驻扎在洛阳城,恐怕会日久生乱。”

卫瓘立即发言支持并投了赞成票,群臣也对司马氏诸王没有好印象,纷纷表示同意。于是会议一致决定免去楚王司马玮的北军中侯的位置,并要求他即刻离开洛阳,回到自己的封地。

得知消息后的楚王司马玮气的暴跳如雷。在他看来,司马亮和卫瓘实在是欺人太甚!当初发动政变的时候,我司马玮出兵出力,而你们两人却在一旁悠闲地看戏!现在政变成功了,你们不出一兵一卒,反倒要坐享其成,还想要削夺我的兵权,把我赶走!年轻气盛的楚王司马玮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于是他秘密召集自己的亲信,商议此事。

这时,舍人岐盛和长史公孙宏一起劝说道:“王爷想要继续留在朝廷上,就需要从司马亮和卫瓘的手中夺走权力,我们可以联合皇后贾南风,让她出手,利用皇帝的名义下诏免去两人的职务。”

楚王司马玮说道:“贾南风那个丑皇后会跟我们合作吗?”

舍人岐盛很自信的拍拍胸脯道:“皇后贾南风看不惯杨骏专权,难道她就能容忍司马亮和卫瓘这两个老头子把持朝政吗?我愿意和公孙宏一起去游说贾皇后。”

司马玮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贾皇后早就对司马亮和卫瓘来越来越嚣张的态度感到严重不满,所以当岐盛和公孙宏到来的时候,贾皇后很快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与楚王司马玮的势力达成了联盟。

现在我贾南风夺取大权的机会来了,两个司马王爷狗咬狗,好,我参和一把,好让你们两败俱伤。

贾南风皇后再一次选择了躲在幕后发动宫廷政变。她指使晋惠帝司马衷亲手写下诏书赐予给司马玮,诏书中写到:“司马亮、卫瓘,打算效法伊尹、霍光擅自废立皇帝。你应当宣布诏令,命淮南王司马允、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率军驻守各宫门。免去司马亮及卫瓘的所有官职。”

楚王司马玮接到诏书很高兴,他知道贾南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他连夜统率自己的军队,又诈称皇帝的诏命,声称司马亮和卫瓘谋反,并集结了洛阳城内外的各支军队,一起去讨伐司马亮和卫瓘。

楚王司马玮命令公孙宏、李肇率军包围司马亮的王府,让自己自己的弟弟清河王司马遐去逮捕卫瓘。

洛阳城已经进入深夜,公孙宏、李肇的手下举着火把,手持兵器,大喊道:“抓捕叛贼司马亮!”看到外面有军队正在包围府第,司马亮的帐下督李龙,急向司马亮禀告说:“外面发生了变乱,请火速调兵抵抗。”事情发生的极为突然,汝南王司马亮还是认为皇帝应该不会杀他,这一切可能是误会,所以他没有同意。

但即使他答应李龙的请求,召集自己的卫兵进行抵抗也是无济于事的。司马玮已经召集了洛阳中央军的所有精锐部队,他的亲兵无论数量还是在质量上都无法与之相比。如果真的反抗,只会给人留下他图谋造反的口实。转眼之间,公孙宏、李肇的军队已包围了已经包围了司马亮的王府,士兵们已经爬上了墙头,大声喊叫道:“敢于反抗者,格杀勿论!”

司马亮吃惊地说:“我并没有造反的企图,为什么你们要带领军队要杀过来?如果是奉天子之命行事的话,请把皇帝的诏书给我看一下!”公孙宏等人根本不答应,督促士兵加紧进攻。府上的长史刘准对司马亮说:“他们不肯出示诏书,这一定是一场阴谋,王府中能征善战的武士有很多,我们还有决一死战的机会。”司马亮还是不同意,于是司马亮就被李肇的军队给抓住,他叹息说:“我一颗忠诚于大晋的赤心,可以剖开让天下人看一看。”楚王司马玮下命将司马亮和他的长子司马矩一起处死。

其实司马衷的诏书只是说要免掉司马亮卫瓘的官职,并没有下达杀掉司马亮的命令。在贾南风看来,司马亮卫瓘只不过是她夺取权力的绊脚石,两人在朝廷上拥有巨大的人望,将两人排挤出中央就可以了,并没有必要去杀掉他们。粗浅的司马玮显然被阴险的贾南风给误导了,但这也正是贾南风所希望看到的,诏书上故意不写明白,事后才能把擅杀辅政大臣的责任推在楚王玮身上,从而借此把司马玮一并除掉。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不可谓不高明。

带领部队逮捕卫瓘的清河王司马遐也迅速包围了卫瓘府。司马遐宣布依皇帝诏书之命免掉卫瓘的官职。卫瓘的左右怀疑司马遐所带的诏书有假,劝说卫瓘:“这件事情发生的很蹊跷,我们要坚决抵抗,不能司马遐的奸计得逞。同时向朝廷上表核实情况,听听皇帝的意见再说。”卫瓘没有答应,而是下令打开大门,让司马遐带领军队进来。卫瓘有个旧部叫荣晦,因为犯法而被卫瓘驱逐,这次也前来参加抓捕。他知道卫瓘子孙的名字及人数,一共逮捕了卫瓘及其子孙共计九人,他为报复过去的恩怨,立即下令杀掉卫瓘和卫瓘的三个儿子跟五个孙子,总共九人。

正在司马玮安排手下前去除掉司马亮和卫瓘时,皇后贾南风派出了自己的堂哥贾模带领一支军队去阻止司马玮胡乱杀人。当然,这支队伍抵达的时间肯定是精心设计的,一定要等到司马亮和卫瓘死后才能赶到现场。这样的话,贾南风就能向众人表明,杀掉司马亮和卫瓘并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司马玮擅自发动矫诏,滥杀大臣,我贾南风与司马玮不是同一战线上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与我贾南风完全无关。

司马玮一时热血上头,杀掉了两位辅政大臣,当初,贾南风对他说,王爷,你放心大胆的干吧,出了事我贾南风替你担责。现在来看,自己很有可能是被贾南风给忽悠了,他除掉了两位极有人望的大臣,现在朝廷内外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而此时,岐盛对司马玮说:“如今我们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愤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兵权在握,带兵攻打皇宫,杀了贾皇后,干掉外戚一族,这样王爷您就可以掌握朝廷大权了。”

可是这杀进皇宫,逮捕贾后及其亲信,那可是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这件事风险太大,司马玮有些犹豫不决。他虽然血气方刚,但也知道,此事一旦干了,那他肯定就是乱臣贼子,受到天下人的反对。

这时,洛阳的夜色已经很深了,贾南风的密谋也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第二天早朝议事的时候,一向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晋惠帝突然问道:“汝南王和太子太保他们去哪里了?”

马上有一位大臣立马就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昨夜楚王手持诏书,根据您的旨意斩杀了司马亮与卫瓘。”

“昨晚我下过这样的命令吗?”司马衷一脸的疑惑。

“难道陛下昨晚并未下过诏书?”那大臣故意露出异常震惊的神情。

不知道楚王司马玮到底想干什么,司马衷对这个浑身戾气的楚王没有什么好印象。这种人,他再也不想见到了。

反正,现在的司马衷,只要按照贾南风的剧本说出自己的台词就行了,那么这个令人厌恶的司马玮就会消失的。

“我昨晚没有下发处死司马亮与卫瓘的诏书。”

“那楚王就是发布伪诏!”

“发布矫诏,擅杀大臣,该当何罪?”

“夷灭三族!”

整个朝廷上彻底了炸锅了,当日楚王司马玮不敢上朝,害怕有变故,他只敢躲在防卫森严的王府上。

很快就有楚王的亲信将朝廷上的消息紧急报告给司马玮。

司马玮的一下子就愣了,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司马衷居然会关心起政治来?这个傻子皇帝居然会说我发布伪诏?

还要我主动去认罪伏法!

这完全不可能!

难道这一切都是贾南风这个丑皇后教他的?

这下我该怎么办?

现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干脆就反了吧!

这时贾南风已派殿中将军带领军队杀到了楚王府。带头的将军王宫厉声喝道:“楚王发布矫诏,擅杀大臣,必须立即处死!其他禁军人等,不必追究罪责,但必须即刻返回自己的营地!”接着他把驺虞幡展示了出来,驺虞是一种古代的圣兽,把驺虞画在旗子上作为解散军队的命令。驺虞幡在晋朝是皇权的象征,是最高级别的军事令旗。如今楚王府上的众位将士看到由皇帝下发的驺虞幡,顿时就懵了。这时殿中将军王宫高声喊道:“司马玮谋反,你们不要跟着他送死,皇帝下令只诛杀司马玮、歧盛、公孙宏、荣晦四人而已,其余人等,只要放下武器,概不问罪!”这时楚王府上的士兵一个个扔下兵器,都逃跑了。最后司马玮等四人被逮捕,送往刑场处决。临死前,司马玮流着泪掏出藏在怀里的青纸诏书,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帝,可现在却遭受了如此的冤屈,只怪我当初太容易轻信那些小人的承诺了!”楚王司马玮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自己是被丑皇后当枪使了,自己替她把所有的恶事都干了,然后贾皇后却把所有的责任都嫁祸到他身上了。看来权力场上过于险恶,要怪就只怪自己太年轻了。司马玮等人最后都被夷灭三族。

皇后贾南风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贾南风凭借着自己的才智,一次次地把借刀杀人、过河拆桥的计谋运用得驾轻就熟、如火纯青,不愧是西晋王朝内最狡猾、最杰出的政治家。杨骏、司马亮、司马玮,这些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敌人都被她逐一消灭,现在晋惠帝已被她所控制,贾南风已成为西晋王朝的实际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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