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司马衷单独叫上了侍中嵇绍。
“嵇侍中,当时成都王要求加赐九锡,你为何要朕同意?”漫步在华林园的时候,司马衷忍不住地问道。
“齐王司马冏桀骜不驯,他的野心不亚于赵王司马伦。我们让成都王司马颖也加赐九锡,这样齐王必然会把成都王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让他们两人相争,陛下才有机会保全。”嵇绍继续分析道:“当然这也是一招险棋。他们二人争斗,极有可能会在洛阳兵戎相见,对陛下也有不利。”
“只怪朕没有掌握实权,才会被这些王爷欺凌。”司马衷长叹道。
“都是臣太心急,考虑不周。”嵇绍的脸上满是自责,继而他对天发誓道:“如果真有一天,陛下身临险境,微臣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齐王司马冏在重新拥立司马衷登上帝位后获得了极大封赏,他显然成为了最大的赢家,封大司马,加九锡,辅政。面对着周围大臣的阿谀奉承,他不免有些居功自傲,有时上朝的时候,他俨然用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姿态看着坐在龙椅之上的司马衷。
司马衷知道现在他必须忍。这些王爷没一个是好鸟。
另外在朝廷上,司马颖现在也是大权在握,尽管比不上齐王,但他也有与齐王公开叫板的实力。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司马冏和司马颖两人开始在一些小事上出现了分歧,甚至在朝廷上吵了起来。
散朝后,卢志对成都王司马颖说:“王爷,你不能跟司马囧争吵。”
司马颖很惊讶,问道:“为什么?凭什么要让他独揽大权。”
卢志建议道:“王爷,我们还是离开京城吧。”
成都王司马颖说:“什么?!我做梦都想来京城,现在我有机会夺权,为什么要离开?”
卢志说:“王爷,京城看起来是最好的地方,但其实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成都王司马颖问道:“此话怎讲?”
卢志提醒说:“王爷,你要和齐王夺权,不是什么好事。”
成都王司马颖继续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卢志分析道:“王爷,一山容不得二虎,你和齐王早晚要发生矛盾,就眼下来说,齐王的势力还是更强一些,如果我们真的要和齐王要刀剑相见,极有可能会两败俱伤,甚至我们可能会被齐王所消灭,无论是哪种结局,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成都王司马颖沉思了一会,他说道:“卢志,你说的有道理。”
卢志说:“之前进入京城夺权的王爷都死了,比如司马玮、司马亮、司马伦等人,他们都是前车之鉴,王爷不得不慎重考虑。”
成都王司马颖点点头:“现在天下大乱,局势不稳,谁要争着做皇帝,谁就很危险。”
卢志说:“我们还是要离开京城这个威胁的地方。齐王他的野心大,如果他最后敢篡位,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像司马伦那样身死名败的结局。”
成都王司马颖笑了:“我把京城留给司马囧。看看他会做些什么傻事。”
第二天,成都王司马颖上朝,他司马衷说道:“陛下,臣的母亲长期有病,我想回家去照顾自己母亲。我请求辞去所有的官职,回老家孝敬母亲。”
前几天,司马颖不是还争着做高官吗?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真的是所有的官职都不要了?司马衷一时有些懵。
“陛下,臣想辞去九锡的礼节和大将军的职务。”司马颖摆出一副坚决的神情。
各位群臣都很吃惊,不知道司马颖究竟在想什么。
司马衷觉得有些突然,他说道:“成都王此次立下大功,为何此时要辞去官职?你留下来与齐王一同辅政,岂不更好吗?
“禀告陛下,臣昨晚听说老母病情加重,所以希望回家亲自照料。我朝以孝立国,臣不能不回家为亲母尽孝。臣本也想再为齐王分忧国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齐王殿下忠心耿耿,文韬武略,一定可以帮助到陛下。故臣特地请求择日返回封地。”成都王一脸诚恳地请求道。
大臣们迷惑了,没想到司马颖转变得这么快,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他突然不贪恋权力了,回家要去孝敬自己的母亲。
司马衷听他如此说着,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只好准奏了。
几日后,司马颖便执意启程了。
晋惠帝司马衷亲自为他设宴送别。
司马衷说:“没想到皇弟如此孝敬母亲,真是天下人的榜样。”
成都王司马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皇上过奖了。”
司马衷看着司马颖,一脸认真的说道:“朕的性命是皇弟你救的。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年轻的成都王司马颖拜谢道:“这都是齐王司马囧的功劳,和我并没有关系。”
司马衷将这位皇弟司马颖一路送出洛阳城。
司马颖在临走前还上书称赞司马囧的功德,说应该将朝廷大事都托付给他。司马颖派信使和司马囧告别,司马囧非常吃惊,骑马出城,送别司马颖。齐王司马冏假惺惺地说道:“司马颖,你可不能走,当今朝廷上不能没有你啊。”
成都王司马颖笑了笑:“齐王,我必须回老家照顾老母,不能再留在朝廷上了。”
齐王司马冏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好的,那祝你一路顺风了。”
司马颖走后,朝廷上下的群臣对他是一片称赞之声。
“成都王真是个大孝子啊!”
“这样的人不多见了。”
“成都王果然是高风亮节。”
齐王司马冏心里很开心,成都王这小子走了,我可少了一个政敌,太好了,他自己走了,省得我去挖空心思去对付他。
成都王司马颖走了,现在朝廷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了,司马衷就是一个傀儡,现在天下由我说了算。
齐王司马冏想在洛阳城南扩建自己的府第。可惜,负责修建府邸的官员却说:“齐王殿下,我们的建筑材料也不够。”
齐王的侍从建议道:“我们可以强拆别人的房子,这样就有材料了。”
齐王司马冏摇摇头,他说:“不行,这样做太损我的名声了。”
侍从道:“这些富人的财富也是从老百姓上搜刮来的,我们拆他们的房子,也是替天行道。”
齐王司马冏点点头:“说的对。盖我的王府最重要。他们的财富就算我不去抢,也会被其他人抢去。”
然后齐王手下的人开始强行拆迁洛阳居民的房子,在实施的过程中,最后齐王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一并强拆了。谁敢反抗就消灭谁。
短短几个月后,洛阳城南,一幢豪华府邸平地而起,在修建途中,齐王强行占据百姓庐屋几百间,使得他们怨声载道。齐王一向追求穷奢极侈,仗着辅政大臣的身份,召集了工匠以皇宫的标准来打造自己的王府。
不久,司马衷的皇孙司马尚死了。现在司马衷的儿子和孙子全都死了。那么如果晋惠帝死了,谁来继位?大臣们开会讨论这件事。有大臣说:“我看只有让成都王司马颖来做皇太弟。”
“为什么?”
“司马颖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只有他最合适。”
“成都王司马颖天生聪颖,德行出众,只有他才具备资格。”
齐王司马冏不高兴了:“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再也找不出来比司马颖和那好的人选了。”
齐王司马冏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成都王司马颖的名声越来越好,他把权力让给了齐王司马冏,留下了谦让的好名声;同时向朝廷请求需要十万斛的大米来赈济阳翟地区的百姓。又用自己的俸禄,花费打造八千多具棺木,收敛安葬阵亡的将士,并表彰他们的家族,增加两级优厚的待遇。
他的所作所为,赢得了天下人的一片赞誉。
齐王司马冏心里窝着火,司马颖你就是在收买人心!你成为天下人的道德楷模,不就是急着想当未来的皇帝吗?!
相反,齐王却日益声名狼藉。
司马囧独掌大权之后,他的哥哥司马蕤兴高采烈地要去拜见弟弟,可是,此时的司马冏已经是大司马了,辅政大臣了,架子也大了起来。司马囧的侍从告诉司马蕤,任何人想要见齐王,必须要事先进行通报,只有等齐王同意之后,才能接见。
司马蕤说,自己是齐王的哥哥,哪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们赶紧去跟齐王汇报,我现在就要见他。
侍从却冷冰冰地告诉他,齐王早就说过,即使是他的亲兄弟前来拜访,如果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也不能进齐王府邸。
司马蕤怒了,说道:“我因为你的事情,差点就丢了性命,你却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当初齐王起兵讨伐司马伦时,赵王司马伦把当时还身在洛阳的司马蕤逮捕了,关进监狱,进行严刑拷打。由于司马伦的败亡太过于迅速,司马伦来不及杀他,司马蕤最后才保住了一命。
后来司马蕤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司马冏,向自己的弟弟要一个官职,却被司马冏拒绝了。
司马蕤非常生气,你小子完全不尊重我这个兄长!
司马蕤内心十分不满,后来他遇到了左卫将军王舆。在司马颖带兵打进洛阳的时候,王舆马上反水,带兵进宫,诛杀了孙秀,逼迫司马伦退位,并迎接晋惠帝复位。在王舆看来,他自己在这次讨伐司马伦的行动中立下了大功,但是齐王司马冏却有意无意把他给遗忘了,王舆居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因此,王舆对齐王司马冏是怀恨在心。于是司马蕤王舆两人一合计,决定一起要废黜司马冏。
然而,这次计划的保密工作没有做好,司马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下令将王舆逮捕,灭其三族;将司马蕤发配到上庸(湖北竹山县),改封微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