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有少年,欲要攀云天。
山林间,少年长跪,眉眼垂落,良久没有声音。忽然响起来微弱的水滴砸落的声音,一串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嘶哑的喊声忽然响彻山林。
那些仿佛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兄弟,就这般长眠,再也不能醒过来,那个呛人的老班头,忽然变成云端的强者,却孤身一人挡在那些强者面前。以些许没有价值的泪水,缅怀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
良久……起身,利落的将泪水擦干净,少年眼中似有悲切,却已长掩。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从手腕处的方寸珠中取出,掩盖住了少年的身形,转身瞬间,衣诀成云,只留得一个宽厚的身影,带着沧桑,遁入山林,朝着不知名处而去。
怀中紧紧攥着那生硬的木盒,少年像是怀揣着一个婴孩,带着这个木盒,向前去。
一个噩耗传遍了整个风起王朝,也是让那王座上的男人摔碎了整个房间中的玉器,亦没有平息下心中的悲悲呛和愤怒。第七军团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尸骸遍野,数里外,都是闻得到一股巨大的血腥味,怨气冲天。
此地,山脉如同蛰伏的巨龙一般匍匐于大地之上,白云苍狗,飘荡的白云皆是被山峰给切开。一座无比巨大的山门伫立在山峰上,超越百丈,如那传说中南海之柱,山门由石筑,山雾缭绕,有如南天门般的威严。无数的身穿银袍者,胸口勾勒着沉日阁的图腾——橘黄色火球,一半掩藏在山峦之后。人流疯狂自山门向外奔袭而去,山林间,石峰上,半空中皆是银袍者,这座屹立千年的沉日阁,已是沉寂了太久,如今却是为了那个黝黑少年倾巢而出,人数多的令人咋舌。
万里外的风起王朝,举国惊骇,这是要踏灭风起王朝的意思吗?一时间,鸡飞狗跳,不少人携一家老小与金银细软疯狂逃遁。
外界闹翻了天,少年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森森古木深处,最原始的森林,参天古木散发着悠悠时光的陈香,蜿蜒的藤蔓,挂着比人脸还大的碧绿叶子依附在树上,下方是茂盛的灌木丛,在下面便是枯叶,厚厚的堆积,一层一层,这是森林独有的图腾,也是森林生存金字塔。
“往深处去,可能会死。往外退,八成会死。”
一处高大的树干之上,白逍眸子冷冽,似有些迷惘。若往深处去,小妖阙森林深处,那些至强者都不敢招惹的荒兽栖息地,自己又有几条命。而若后退,沉日阁的那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层层叠叠的树叶中,少年的眸子望着天空,一股莫名的孤寂萦绕心头,让白逍脸色有些落寞。这种好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令少年有股窒息感。
小妖阙森林外围,大片银色身影遥遥显露,腾跃间快速靠近这片广袤的森林。人流延绵不绝,甚至还有些军人打扮的荒师。
“师兄,你说我们这么大张旗鼓进入小妖阙森林,万一触怒其中那些古老的存在怎么办。”
人流中一个背负巨锤,有些憨厚肥胖身影开口道。话音之中有些小心翼翼,圆圆的眸子忧虑的望着不见边界的林子。
“一卷四道荒术的奖励,我倒想知道那家伙是盗了我沉日阁什么宝物,令得长老如此暴怒。”
前方一消瘦的青年背负长剑,舔了舔嘴唇,两条细眉之下的眸子中燃起一股骇人的炙热来。却是丝毫没有将那胖青年的话听到耳中,瞧这那些人影皆遁入山林,背负长剑的青年亦是步子加快。
“这家伙。当真以为那卷荒术是他囊中之物吗?”
在那背负长剑少年原本站立的位置,一个双手过膝,如同猿猴的青年望着前方的身影,褐色道眸子中亦是有着极大的渴望。
相似的场景,并不少见,沉日阁弟子神色悠然,这场狩猎对于他们来说,猎物似乎有些过于的弱小了,长老给的信息是一个修为不到人荒的少年,若不是那卷四道荒术,不少人甚至没有出手的想法,像是天上掉馅饼,只是谁有这般运气而已,唯一需要警惕的便是小妖阙森林中的荒兽。
狩猎拉开序幕,猎物疯狂逃窜,而作为猎人的沉日阁手执强弓利刃,气势骇人。小妖阙森林有些过于的辽阔,古木延绵,纵横万里,极眸处,天地接壤苍翠依然,莽莽山脉孕育了无数古老的存在。
黑袍掩盖了一些少年身上的血腥味,也让伤口不至于暴露在空气中,与繁茂的枝叶直接接触,白逍的速度不算快速,眸子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周围,但凡碰见那种荒气充沛,宁静祥和之地,白逍都是绕开。太好的环境,总掩藏着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
沉日阁大规模的人员入侵,让无数荒兽拼命逃窜,只得向森林深处迁徙,一时间无数哀嚎声响起,延绵不绝。
“大长老,阁内弟子下手没有分寸,将这一片的荒兽屠戮殆尽,这般是要引起那些古老荒兽怒火的。”
在众人之前六位银袍老者周身气息悠长,唯有为首的玄道子依旧着灰袍,在低空飞掠,霸道的气息惊起一片荒兽,在空中划过道道绚丽的弧线,一个白发白眉老者开口道。
“怒便怒了。大不了来一场兽潮,踏平这风起与天芒两王朝,与我们何干。”
玄道子冷冷笑到。却是没有丝毫担心,似乎乐的见到白眉老者所言事情发生。说着,玄道子忽然一阵咳嗽,神色有些痛苦,但他的眸子却愈发锐利。
黑袍少年在林间迅速的掠过,震的树叶一阵抖动,数不清的荒兽哀嚎声,和偶尔逃窜的荒兽告诉白逍,有人在追他,而且规模比他想的要大太多。面色丝毫没有变化,脚步挪移踩踏间,从怀中掏出两个碧青的果子,狠狠塞入嘴中。
“嘶……”
脸色一阵扭曲,小嘴狠狠吸气,差点让他从空中栽下去,像是有什么咬住舌头,酸,无比的酸。但少年还是咽了下去,又从怀中掏出两个放进嘴里,有些准备后,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酸涩。
夜临,天暗。
风声从耳边呼啸,白逍不敢在夜里冒然前行,那样会死的很惨。停下身形,白逍一头栽倒在地上,瞧着鼻中,只有出的气,却没有进的气。像是要昏死过去。一条溪流蜿蜒而过,白逍缓慢的如同一条毛毛虫蠕动,然后将头埋到水中贪婪的吞咽着,好似一个无情的抽水机。
抬头之时终于多了点生气。少年揭开黑袍,身上的伤口血在慢慢凝固,但肋骨下的那个伤口,却是依旧冒着血水,让白逍呼吸微微急促。从旁边扯了些草,嚼碎狠狠按在伤口上,墨绿的汁液看上去很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