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郡王在一小小锥乡里中毒,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林阿奇忙凑过去:“大夫!他就流鼻血了,你就是以此判定他是中毒吗?”
“非也。”老大夫翻起他的手掌,三人都瞧见了。
“居然有条红线!”
“此毒迅猛,非寻常药物可解,老夫寻医多年,却也从未见过。”
“便是听都未曾听过?”
老人点头:“掌中红线意欲不解,可其中有味道理,老夫还得跟各位讲述明白。”
云起点头:“老先生直说便是。”
“手指连心,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无法活过三个月。”
来了来了,故事里常说的,疾病迅猛非常人可解。
祁攻痛苦的抱住了头,送走老大夫后,三个人齐齐陷入寂静。
“定是那老妖婆所为!”祁攻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姜风,心里愤恨不已。
“不一定。”云起恢复了情绪,语调一如既往的镇定。
林阿奇想起来:“对啊!他是跟我们一起去的,吃的东西、喝的东西都是一块的。那老妖婆要是真的痛恨他,没有救出他的孙子又何必等他回了客栈后再找机会呢?”
祁攻皱眉:“会不会就是像他前一刻说的那样,为了摘出自己?也正如你所言,你们都是一起的,可偏偏只有他出了问题,怀疑起来也就算不到她头上了。”
“如果真是报仇,那老婆子大可以借着救命之恩来要挟,跟着我们回京城也好,留下我们痛下杀手也罢,总归不是没有办法,何必这么犯险?明眼人一看就能联想起来。”
“这么说——倒真有可能不是那婆子干的了。”祁攻摸着下巴。
林阿奇给姜风盖上被子,转身问云起:“你们不是出门置办去兰州府的东西了吗?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吃了什么东西,是单他一个人吃,你没有吃的?”
云起思索再三,以他的敏捷,旁人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没有。”
他说没有,那就真有可能是下毒之人从旁的方面做手脚了。
“要不报官?”林阿奇一个小老百姓,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也只有找官老爷帮忙了。
“你忘了官老爷刚被我们拖下水呢?”云起揶揄道。
林阿奇坐下来喝口水:“哪有?万一新上任的来了呢?”
祁攻不客气坐下来,也喝了一杯:“不会那么快。这里的事上报上去,上面再调查、派人,怎么也得要一个月的功夫。”
“这效率真低。”
云起失笑:“这已经是最快的算法了。”
上面那些人,拿着俸禄自然要仔细斟酌,锥乡乃是要塞,派谁下来接管,都是要啃硬骨头的,就算选中了新官,也还是会有人推脱,一来二去,可不就耽误时间?
“那我们为今之计可怎么好?他还病着,我们去兰州府调查的事,自然是不好行动的。”
云起抿了口水,操心真是不好,连口渴都是如此突然。
口渴?
他似乎抓住了一点头绪,可那思绪却又如四月飞絮飘飘悠悠,一不小心就飘远了,怎么也寻捉不透。
“调查自然要继续,不过不能我们亲自前往。”
“是呀!”祁攻忙道,“王爷,当前之急是要救好小风郡王,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提到长公主,云起有一点头痛。
“长公主?”
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
云起是皇帝的儿子,姜风是公主的儿子,这么说来,两个人确实是表兄的关系。
不过……前朝皇上又没有封长公主,而且云起是先皇的儿子——
这怎么能是表兄呢?
并且,她记得姜风的外祖母明明是安忠夫人啊?
林阿奇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转不过弯来了。
“不,和乐长公主并非是当朝皇上的女儿。”云起适时道。
“这就对了嘛!”林阿奇为自己的猜测肯定,她真是个机灵鬼,“要是是太后之女,姜风就是最小辈,还应该管你叫舅舅,这辈分可就差得大了。”
他点点头:“和乐长公主是被太皇太后抱养在宫里的,深得太皇太后喜爱,所以封为长公主。”
“所以?”林阿奇瞪大眼。
“所以,和乐公主是朝皇上的姑姑。”云起微微一笑。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
看着这丫头难得犯糊涂,云起都忍不住笑出声。
“和乐长公主被太皇太后抱养,那就是和太后是同一辈的人。”
她瞄了眼云起。
“没错。”
“你是先皇的儿子,皇上也是先皇的儿子,所以姜风才和你是同一辈的人。”
“是这样。”
林阿奇扶额:“这大家庭也忒大了,脑子不转十八个弯,谁能想到太皇太后那里去?”
祁攻笑着道:“难为你想了这么多,当务之急是快想想怎么安顿姜风,以及解决兰州府和老太婆的事。”
“还有这么应付长公主!”林阿奇看向云起贼笑,“我说的对吧?”
云起无奈摇头,似又叹息:“对啊。”
这个皇姨母最为难缠,脾气大不说,还动不动训诫人,训诫人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当红娘……
云起掏了掏耳朵,真是不想去应对啊——
饶是心里再怎么叫苦连天,手下却也老老实实奋笔疾书,快速写了两封信交给祁攻。
“一封派亲信送去兰州府调查周承以及易伯,务必让其详细讲述当地疫情情况;另一封送到京城长公主那,她自有解决办法。”
林阿奇瞪大眼:“那我们呢?”
云起看了眼床上生死一线的姜风:“守着。”
祁攻出去办事了,林阿奇撑着下巴:“只有三个月,能来得及吗?”
云起沉声道:“不管来不来得及,总要一试。”
林阿奇想了想:“我师父算命最准了,要是他在这,定能一眼算出姜风的未来,我们也不用发愁了。”
云起狐疑看她一眼:“能有这么准?”
“当然了!”林阿奇绝不允许旁人质疑自己的师父,“我师父可是天算子,只有上天达命的,这是天意。”
她神秘一笑,煞有介事般拍拍他的肩:“你应该相信他。”
“倒不是不愿相信。”他握了握姜风冰凉的手,“只是这世间万事太过诡谲仓促,叫人防不胜防。”
是啊,虽说人算不如天算,可到底有多少纠纷因人而起,多少错综复杂因人而定,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事。
饶是师父,也叹过无常一说。
两人等了没多会,祁攻就来回报:“信都已送出,客栈外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我已经绑来在门口了。”
新来的掌柜捂着胸口差点昏过去。
刚刚闹腾找大夫的是他们,现下街上绑人的也是他们。
这都住着些什么人哪?
“带进来。”
祁攻一脚踹着那人进屋,林阿奇定睛一看:“竟然是你?”
钟九哭哭啼啼的,求两位贵人开恩。
一听林阿奇说他就是钟九,祁攻腰间别着的弯刀就已经耍得飞快了。
钟九差点尿了裤子,连连跪地求饶:“两位大人不好了!青林乡时疫爆发了!”
林阿奇与云起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们这边因为姜风突然病倒还没商量出个完整的对策,那边怎么就时疫爆发了呢?
“大胆!时疫这种事情怎会由你一个鬼祟之人得知报信?”
祁攻又是一脚踹去,吓得钟九哆嗦不已。
“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贵人!”
钟九心下也纳闷,方才离开的时候,这二人还是一脸和善,若再怎么不客气,也不至于打打杀杀的啊……
再看到床上露出一只垂下的手,方才明白过来,他们当中只有一人中毒。
可恶!
钟九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屑,他明明瞧见他们三个都喝下了茶水,怎么他们二人还相安无事?
身侧这个耍着弯刀一脸无赖相的男子又是跑哪来的?害得他被抓起来!
本是想看看这三人有没有中毒症状,谁想到刚在客栈外摸一圈就被他逮到了。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和这三人是一伙的!
还是他和老夫人大意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啊。
啊呸!什么地狱,她可是正儿八经好良民呢,怎么可能是地狱呢?
“说!你给姜风下了什么毒?”林阿奇满脸愤愤不平,盯着钟九的目光恨不得能立即掏出真相。
钟九推脱更甚:“大人!我没有啊!我真的是偶然听见消息,就想来找贵人透露一下,没想到被他抓了绑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呀大人!”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是让人犯难。祁攻没了耐心,直接将他的嘴堵上,钟九瞪着眼睛唔唔半天也没打算放弃。
这可比姜风被绑有毅力多了。
林阿奇饶有兴致的凑近打量他,一双手就势在他身上摸起来。
三个男人集体震惊,这是在干什么?
林阿奇似乎很有经验,不多时就在他衣服袖口、腰间衣服内侧以及鞋袜侧边翻出来一些东西。
有铜板、瓜子袋、小烟壶还有……
一张纸?
看到林阿奇把纸拿起来,钟九似是看到了什么惊吓的东西,连连摇头支吾着。
他越是这样,林阿奇就越是兴奋。
“这是什么?”她凑近了他。
钟九连连摇头。
林阿奇摸了摸纸张的质地,正要打开,云起从她手里拿过:“慢着。”
他稍一触摸,便察觉到了不妙,纸张对着钟九倏地打开,粉末喷了钟九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