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四合院多是从北方流传过来的,经过变迁逐渐有了自己的特色,不及北方人的高大爽朗,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离歌和妙妙走在长廊,两边楼上有房,一间西厢房做妙妙的闺阁,另一边他们拿来做了书房,正对正门的离歌原本想要隔出客厅,最后囊中羞涩只得客厅厨房连用。
时值秋末,红墙绿瓦间。
两人沿着黄叶铺满檐下的青石地砖,穿过那片繁密的竹海来到街道。
舞龙狮的队伍刚刚过去,街上满地都是鞭炮的小红纸屑。
人潮汹涌,行走在小摊火炉升起得白烟之间仿若人间仙境。
令尹,平日会组织巡逻卫队,街边的地摊、推车一律禁止,只有在隆重的节日才会通融几日。
在城里没有店面的农家汉子,便会乘着这些时日赶紧把家里没有用或者还富裕的东西都买来贩卖,相当于乡间的赶集了。
离歌给妙妙买了一些摊贩小吃,五香豆是她的最爱,用绢布捧了着一边慢慢吃,一边跟着他大街小巷都稍稍逛了逛。
见天高气爽,他们回家了一趟把买好的东西放下,带上两把鱼钩决定去钓鱼。
到了禾湖边,钓鱼的人不在少数,大都是非富即贵的小姐、公子,趁着节日出来踏青游玩,有闲情雅致的在湖边安了小竹椅撑把大绢布伞品茶垂钓。
离歌刚刚把两把鱼竿挂上鱼线,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喊,回过头去只见枫林畔燃着堆火焰,他露出笑容揽着妙妙的肩膀走进才闻到烤番薯的香气。
“刚才上街找你们,没找着就知道你们又跑到出来撒野了,野外烧烤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都不叫上我,不仗义啊”离歌出门时换上了一件黑衣短打,他把手里的鱼竿靠着在树上,走到火堆旁坐下。
“大才子,哪里话啊,你如今是今非昔比了,家里豪宅住着,里正见你识字也抬举你,指不定就招你当女婿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脸都能捏出水来,美不死你”
坐在野外烤番薯的大致是城里手工业区工人的孩子,有男有女和离歌一般年纪。
当日乔迁这些个狐朋狗党纷纷前来祝贺,看到离歌家的时候他们眼睛都放光了,工人阶级什么时候住得起这样的大房子了,有的哈喇子都流出来。
他们各自都带来家中的米酒、刺绣、绢布什么的小贺礼,甚至有一个带了一头老母鸡。
刚到他家的厨房许是闻到了油烟味,吓得扑腾开翅膀满房乱跑,也不知道怎么训练的,八九个人一直到半夜才抓到它,屋里一片狼藉。
秋风吹拂着远处金黄的梯田,像一抹荒凉的海岸线消失在了北方遥远的天边。
离歌正眺望着眺望着,仿佛能闻到秋收之后稻米的芬芳,旁边却是响起孟浪粗语“看到那边那个骚婆娘了没有,从刚才都现在都给我抛数十个媚眼了,我猜肯定是那个府里死了夫君的寡妇,瞧见我威武的身姿,英俊的面庞,春心方动了”
这人是离歌铁匠铺旁打石匠的儿子名叫张忠正,跟着离歌学过识字,又在他家的夏屋里读过书,只是天赋不高。
今年的童生试知府亲自批阅,离歌的文章让他颇为惊叹。以第一名通过考试,正式成为孤苏城第一个寒门子弟的秀才,
张忠正却是明落孙山。他跟父母提出想去从军。这人原本就生得身强力壮,孔武有力,铺子里的大理石他一个人能在背上叠上两大块,如今落榜之后更是让他坚定了想法。
汉国武风颇浓,都城汉阳就有两大军校,入校考试极其严格,天赋、军略缺一不可,是专门培养校尉一职的学院。
汉国的爵位分为功爵与军爵,虽然都是凭军功获取,但只有功爵是可以世袭的。
而所有的军职都得以军爵为基础,所以哪怕是将门之后在军途一道之只能走小兵路线。
不过只要能考入军校,培养三年哪怕资质平庸,最低也可以从百夫长当起,若是你天赋异禀则还可继续深造出来就是偏将军。
只是张忠正父母不知道怎么回事十多年的夫妻生活,竟就他一根独苗,死活不让,说今年落榜没事,明年再考就算考不上家里得店也是留给他的,不至于会没口饭吃。
离歌对这个朋友有点无奈,明明是当都尉的料偏偏要去死读书,可是这是别人家事他也管不着。
离歌把烤好的番薯从木棍上拿下来,烫的在手里翻滚了几圈,听到张忠正又开始犯毛病,用被烫到的手捏着耳垂望过去。
确实是一位已经过了花季少女年龄的妇女,倒是有了成熟女性的韵味,离歌的眼力非比寻常也只是看到她眼角多了些细细鱼尾纹,尊容华贵依旧秀丽。
离歌嘿嘿一笑站起来拿起两个鱼竿,拍了拍张忠正肩膀“那你还等什么,还不给人家揉揉胸心,那么大一团再给方动累到了”
张忠正信誓旦旦的站起来接过鱼竿就往那边走,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结果走到一半就泄了气“我这衣服是不是肮了些,还是回去换一件再来”
“牛皮都吹出来了,就不要怂,怕什么又不会变成妖魔鬼怪把你给吃了”离歌在后背推着他。
正推搡着,那妇人见两人正走过来,便叫两旁的丫鬟搬出两张小乌木板凳,张忠正见了只好硬着头皮向前。
刚刚坐下两个丫鬟递过来两盏茶杯,两人看起来就不会是细细品茶作派的雅士,这么小巧的茶杯一个牛饮便喝光了。
“用茶招待两位是我的不周了,兰儿取来燕南双曲酒”。少妇一手捂嘴,一手捧胸娇笑,她双腿并拢微微斜着,腰身盈盈一握,更是窈窕妩媚。
被她唤作兰儿的,在竹椅另一侧百无聊赖的钓鱼,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与妙妙一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只见她穿着一身烟粉色的羊棉衫紧紧贴在长长的身子上,中间高高的坟起,侧着身子看上去仿佛一条流水线突然被挡住了去向,水积流在哪里涨起来。
拿着丹青白瓶给离歌他们斟酒,长长的头发随着飞扬,丝丝缕缕洒在他的脸上,她突然咦了一声说道“你是妙妙的哥哥吗?”
离歌闻着发丝淡淡的兰花香,疑惑得望着她“你是?”
她伸出白皙的玉手拢了拢头发,说道“上个月私塾开学,入试考试我和你妹妹都被分到了甲班呀“
少妇自饮了一小杯燕南双曲,面上露出酒红“之前我就看公子面熟的很,原来是童试第一的才子啊”
张忠正一改平时豪迈,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见那母女举止妩媚,一颦一笑都有一种温柔入骨的味道,顿时全身都酥麻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专心致志的钓鱼。
结果离歌在一旁点头应是,他倒是钓了好几头大鱼上来,苏桂兰说要一起吃烤鱼,跟着他们回到火堆边。
这些人哪里见过穿着这么华丽的少女,很多都拘束起来,只有妙妙这个同窗同学跟她打闹到一起。
待到鱼香飘出来,苏桂兰笑嘻嘻的拿出一包酱料说“这酱料我们城中卖不到的,是江左梅州那个繁华大城的特产,大家来尝尝看”
他们见苏桂兰也是吃得满嘴酱料这才放开了些。
她拿起竹筷,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生鱼片,沾了些酱料吃了一口冷不丁的说道“要征兵了,你们家是谁去啊”
“什么”张忠正一下子激动起来,在女孩子面前终于不在扭扭捏捏,挥舞着烤鱼站起来。
苏桂兰说道“是啊,昨晚的公告,你们没看吗,我家正为此发愁呢,家中男子都是一些手脚无力的书生,便想要雇上一些人代替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