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时候,妙妙正好在夏屋里洗完澡,用白浴巾擦拭着头发出来,走到摆好书本与白纸的几案上,就着微黄的煤气灯继续写私塾布置下来的作业。
头上水渍没有擦干净,在发梢凝结成水滴落到了衣服里面,离歌走上前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盖住她的头。
“你回来了啦”妙妙抓着脖颈处的浴巾说道“这么晚回来张忠正的事情不好处理吗?”
“嗯”轻柔的把妙妙头发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离歌捏了捏眉心说道“知府的裁决你也听到了,当时'朝圣者’和‘学徒’还在场,这种裁决就变成了终生性的了“
妙妙抿嘴,默然一阵,转过头来看着离歌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搬家吧,到租房区租一套小房子,把夏竹斋卖掉”
“可是那样的环境对女孩子来说会有很多不便的,可能连洗漱的地方都是公共的”离歌犹豫的说道。
当初他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自己买套房子,加上对于这个世界没有深入了解,以为靠着不断的小发明就可以财源滚滚,就相当豪华的买了这家书斋。
结果却是深刻了解到现实是骨感的。
妙妙平静地说道“你的那些女朋友还有我私塾里的女同学有很多也是租房子住的,她们可以的话没理由我就不行,而且要让张忠正恢复自由我们也需要一笔钱不是”
“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离歌矫正她,随后轻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们要找好房源,至少得有单独的洗漱房间”
“嗯”妙妙颔首表示不反对。
离歌斟酌语句想要再说些什么,看到妙妙的本子上数科的题目觉得有些熟悉,他愣了愣才想起来竟然是几何原本,妙妙这个年纪相当于刚上中学的初中生吧,而且还是没上过小学的……
“这些题目很难吧,所以你才会写到这么晚,需要我辅导吗”
妙妙回头笑了笑“不是的,因为实在太累了,回来后我就马上去睡觉了,一直睡到现在才起床洗澡,这些都是启蒙的问题,数科老师说我不做也可以的,只是我怕其他同学会有非议才写的”
启蒙?离歌微微抽搐的下嘴角,不过他没有在意个问题想太久,倒是注意的问道“那你吃过饭了吗”
妙妙正准备说话,肚子就一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捂住了腹部,脸上有些尴尬。
“你写作业,我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食物”离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厨房找到了泡面饼和一些蔬菜,他烧了一锅水煮好后加入各种调味料招呼妙妙来吃。
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你……”
话还没有说道,妙妙就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会去找莉丽丝的,住她那里你就可以放心啦”
“嗯,那就好。晚安,妙妙”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离歌坐到书桌椅子上,打开抽屉找到笔和本子,记录下这一天的事情,思考其中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他虽然在莉丽丝药铺里睡了好几个小时,但是精神上还是觉得疲惫,记好事情后便上床躺下。
……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长,但睡得很深,醒来的时候周围无比的安静。
月亮才偏西,天都是完全黑的。
他看了眼机械钟表时间是凌晨四点,脑袋略显迷糊得坐起身来,猛然感觉到身体一阵紧缩,一种被人注视、侦察感觉。
离歌顺着这种感觉慢慢侧头,看道在窗台上坐着一个身穿宽大衣服的黑衣人。
他背靠着窗沿壁上,曲起一条腿,夜风鼓舞进来,那腿上的宽大的衣料滑落露出嫩滑富有弹性的雪白肌肤。
‘学徒’?她怎么会来找我,难道她跟这件事有关系,那‘朝圣者’和知府呢?
之前离歌在听到对张忠正的裁决后,失去理智发狂般攻击那个房地产女掌柜。‘学徒’用元素藤曼围困住他,并抬腿脚尖轻挑,点在他的脖子上,所以看到她裸露的腿时,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这位女士,晚上好”离歌从床铺上下来,盯着黑衣人语气冷淡的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元素会的成员,你最后解释清楚为什么半夜三更出现在我家,不然无法保证为了正当防卫我会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黑衣‘学徒’没有任何反应,她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台上,宽大的连衣黑帽下看不见五官。
离歌闭上双眼,微弱的歌声似乎在回荡,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影像,可以感觉出她的气息很平稳。
拽紧拳头,他的道意开始与周围回荡的歌声合奏,心脏渐渐剧烈的跳动起来,更多的歌道元素通过血液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就在他步入战斗状态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
离歌低头看去,只见手臂上出现几行黑色的文字,这些文字都是用奇怪的符号构成的,他完全不认识。
文字还在持续不断的出现像是诡异的黑色藤蔓向他的肩膀缠绕而去。
然后他的双腿也出现了文字,脸上、肚子上、胸口、黑色文字不断的书写。
离歌双眼通红,盯着‘学徒’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依然沉默,没有回应。而离歌身上的剧痛又变成了灼烧感,密密麻麻布满全身的符号转变为红色,随后颜色越来越红,最终发出红光。
他跌倒在地上,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深红色的光芒持续加浓,在某一刻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剧烈的爆炸声将离歌整个人轰到了黑暗之中。
他猛然坐了起来,身上的单薄睡衣,完全被汗水给弄湿了。
朝窗户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天边的启明星,窗台上空无一人。
看来是一场噩梦,离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他摸着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的心脏,这个梦实在诡异而又真实。
又缓和了一段时间,离歌起床去夏屋里洗漱一番,整理了一个包裹背在身上穿过紫竹林离开了夏竹斋。
……
潮湿的地下牢房,
周遭是难闻的仿佛尸体发霉的气味,一个又一个牢房关押着罪犯,他们大都躺着空洞的眼神打量着四处奔走的老鼠。
灰暗是这里的主色调,只有墙壁上微弱的烛火提供一点点亮度。
“五魁首,六六六……输,喝喝喝”牢房大门口几个狱吏,借着月光在桌子前划拳喝酒。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高围墙上跳了下来,落地几乎没有声响,轻盈像是一根羽毛,又迅速融入阴影里。
牢头擦了擦眼睛,朝围墙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几步“谁,谁在那里”
“老杜,别再装醉了,这局还是你输,来喝酒”背后的狱吏闹腾腾的起哄,但是牢头已经刷的拔出了刀。
狱吏们一下子神情严肃下来,手已经握在里刀柄上。
牢头握紧手里的单节竹叶钢刀继续向前迈步,角落阴影走出来一位纯黑色斗篷的人,他正准备大声喝止,就看道这个神秘人从宽大的袖子口里探出一支吹弹可破的手臂来。
紧接着牢头就感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住自己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在涌现,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他疯狂的挣扎,张大的嘴巴里突然生长出一小根叶子是晶莹红的树枝,牢头口中的鲜血大股大股的喷出来,洒在叶子上,树枝还在不断的长大。
牢头的手脚和肚子也在不断的膨胀,最后全部都爆裂开露出了斑驳的树皮,他整个人长成一根古树,而在树冠上结出了一颗颗红的印出光彩的果子。
那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慢慢走过来,摘下像是菩提的果子伸到斗篷帽里一口吃了下去,血液一样的果汁飞洒出来。
树冠上只结了三四颗果子,他吃得很慢,像是在享受,而在这个过程中其他狱吏也在挣扎中痛苦得变成了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