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命轮流转,不知不觉大荒步入秋季,树木大多都停止了生长,稍有碰撞就落叶纷飞,山林中一片寂静,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兽吼,血腥气传来。
一座宽大的石洞之中,芝兰遍地,仙葩飘芳,洁白雾气没到人的膝盖处,那是接近液化的天地精气,彰显了此处的不凡。
一个稚童闭目盘坐于石洞中心,他五六岁的样子,黑披肩,眸子清亮,看起来粉雕玉琢。虽然稚嫩,但却也有一种坚毅,与其年龄不相符。
身旁有一具吊睛白虎的尸体,双目无神,它的脊椎被打断了,狰狞的虎口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这里原本是他的洞穴,贪心想要猎杀稚童,却被其斩杀,夺了其守护洞穴的灵芝。
稚童周身缭绕天地精气,以阳力为引,纳灵芝精华于体内。一双明亮的眼睛缓缓睁开,刹那间眸中浮现出一幕幕奇异场景:是天地初开、万物滋生,一颗种子被大量精气浇灌,这是他体内道法显化。
稚童双眼转动间充满灵动,却又有一种郁闷之色一闪而逝。稚童口中轻叹,嘀咕了一句:“三年了。”
稚童名叫钟元,正是当年无法修炼村内传承的小娃娃,天生体质强大,村内族老也无法辨识,他修炼父亲留下的经文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每日苦修始终得不到晋升至反灵境界。
他明明在两年前就感到道种异动,却始终使其破土成苗,本以为资源不够,来山林中与异兽搏斗,争抢宝药,道种大量吸收生命精气也毫无动静,静静的躺在丹田之中,不能生根发芽,莫非自己不是什么修行一日千里的神体,只是被大道放弃的废体?
钟元摇了摇头,想多了也没用,桥到船头自然直,也并非是不能修炼,比当然好得多了,大不了多费点时间,终会有所进步。
他踏步走出山洞,裹紧身上兽皮,口中散发寒气,天更冷了,树木凋零,寂静无声。
“嘿,这大白虎倒是够村内两天吃的了,兽皮能做几件大衣给族老们了。”
钟元背着那五六百斤的白虎尸体,仿若无物,如同猿猴般在山林中驰骋,向村内跑去。
“我回来了!”
村内众人听到声音,皆面带笑意,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们扑上前去,热切的跟钟元打招呼,正是当年和他一同成长修炼的孩子们,大多数都已经踏入种道境界,极其贪玩,经常惹得大人们追赶,整个村子鸡飞狗跳,现在看到他回村,皆围绕身边,唧唧咋咋,村口一阵闹腾。
“小魔王,这次打了一头老虎啊,还不小,得有五百斤吧?”
正在修炼的老人们并未动怒,望着村口的一群顽劣猴儿,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便起身离开祭坛,负着手悠哉悠哉地往村口走去。
“小娃娃挺厉害啊,山林中的老虎可不好打杀啊。”
老人们一个个抚摸胡须,开口称赞,钟元小时候就和别的孩子不同,体质强大,在村内为非作歹,欺负村内孩子,现在长大了,被钟天明放养到村外,结果将村内周圈异兽打了一遍,没吃过的都给抓了回来。
那群孩子将白虎围起来,一人一边给扛了起来,钟元是他们的孩子王,这是从小被打出来的,现在带回食物,孩子们都很骄傲,期望将来自己也能去山林中猎食,带回村内,受到称赞。
其中有一个皮孩子,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对铜锣,边走边打,仿佛带回食物的是他,耀武扬威的走在最前面。
......
“猎人队回来了,有伤者,三长老快拿药!”村外传来一阵哭喊。
祭坛上本来拿着骨刀正准备给白虎剥皮的老人们脸色突变,慌忙都跑到村口,老远就看到猎人队成员身上的血迹,还有包扎的痕迹,不少族人武器都断成两截,背后的箭筒都空了,以及被抬着的族人尸体。
有族人死了!
片刻后,祭坛上聚集了近百人,在田里耕作的妇人也丢下了农具,都聚集在了这里。每一个人表情都很沉重,刚刚还拿着铜锣的皮孩子正抱着一具尸体,满脸泪水,大喊着:爹,醒过来。他身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双眼通红,浑浊的眼泪滑过脸颊。
明叔在旁露出一丝悲哀,他面前是一个是身躯高大的汉子,猎人队队长钟山,一身境界已经步入种道巅峰,现在却丢失了一条手臂,兽皮裹着的身躯还在渗出血液。
“明哥,这次进山遇到了山凤产子,将山凤猎杀后,打算带鸟蛋回村内饲养,回村路上被一个不知名的生物袭击,死了两个族人,残废五个。那生物速度太快,我们害怕血气会引来别的生物,只能先回来。”
“他们是为村子而死,他们两人的家属,村内会给予他们每家每天一斤生肉的补偿,从今天起,村内会赡养他们!”明叔声音似乎没起伏,这是老规矩,家属由整个村子来赡养。
钟元脸色微变,这句话他曾经听到过,他幼小年间父亲曾满脸鲜血的回到村子,而后就消失不见,从此自己被明叔照顾,那时候他朦胧中就听到过这句村内赡养。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追问明叔,问自己父亲去哪了,得到的回答都是去村外修行,等到自己长大就回来。可是自己已经五岁半了,能在山林之中猎熊杀虎,还是没有等到父亲归来。
钟元眼前这一幕与小时候经历相吻合,自己的父亲似乎已不在人世。
“砰……”
两口棺材被猎人队活着的成员背到祭坛上,巨大的声响将钟元惊醒。
木棺葬墓山。
这是村内流传下来的规矩,村内的人都在成年时自己寻找古木,雕刻一副棺材,免得死后暴尸荒野,死去后,由亲朋好友殓尸,葬入棺材,天明时刻由亲子抬棺送入墓山,化作战灵。
钟元所疑惑的正是当年若是父亲死亡,自己就算没有力气抬棺,也会一同跟着进入墓山,拿到父亲所葬山洞编号。
钟元默默看着这一幕,皮孩子也止住哭泣声,只剩下眼泪扑簌簌的掉,看着奶奶轻言轻语的抚摸着躺在棺中的父亲遗体,轻轻的整理好兽皮,将随身武器放好,用衣角将父亲脸上的血污擦干净。
周围的人都是静静看着这一切。因为,他们曾经经历过更深、更难忘的苦难,他们早就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要生存,流血是必须的。所以村内男女老少都会习武修炼,哪怕不能修炼,手里也会留着一杆长枪日日演武。
“起棺……”
钟元看着这悲痛场景,眼神更加坚定,他要变得更强,能在这大荒中保护好村子。
“星微日葬,天赐朗朗。亲子送棺,战灵无殇。”
一众族老围绕着木棺,不停的走动,口中喃喃,这是送葬前的准备,还要在第二天前在棺木上雕刻下葬文,免得身躯腐烂,将来战灵回归无法进入身躯,家中不能立下灵牌,战灵未死,会在另一世间重现,立下灵牌是对战灵的否认。
看着老人们在两副棺木前忙碌,钟元默默的走到明叔面前。
“明叔,我父亲是不是也死去了?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钟元问道。
“你父亲没有死,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但是能确定的是他并没有死去。”明叔的表情很认真,当年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不能牵扯到钟元身上。
“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钟元眼中含泪,幼年之中只记得父亲温暖的怀抱,那是他唯一的血亲。
钟元也曾向族老们打听自己母亲的下落,都回答不知道,只知道当年父亲离开村子,五年后回来,怀里抱着幼小的钟元,从未见过其母亲。
“元儿...”明叔暗叹一声,心中也异样苦涩。“等你踏入道境时,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