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数月归来,赫连卿无心再多问其他,一切都放后处理,几天都陪在安紫薰身边。
“宝宝,醒醒了。”安紫薰觉得浑身乏力,好像睡了好久,却没有睡够的感觉,她翻转了身子,迷迷糊糊的道,“到西楚了吗?”
赫连卿捏着她鼻尖,宠溺着,“乖宝,你醒了自己看看。”
她困的厉害,她感觉赫连卿抱起她,湿热的唇亲吻她的眼帘,痒痒的她不由笑起来,抬手去摩挲他下颌。
手腕被赫连卿握住,下一会她怀里多了个温暖的小东西,安紫薰低头,小小的婴孩趴在她怀中,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她衣衫的一角,口中依依呀呀的。
她眼眸一亮,伸手去要去抱着他。
小东西咧嘴冲她一笑,小模样比她离开时长开了不少,白嫩可爱,见安紫薰要抱他,他小手小脚蹬的用力想要靠近她。
母子两人在榻上,安紫薰瞧着他本是高兴,却因为太久想念反而哭出声来。
“瞧瞧,还说我,自己都是当娘的人。”赫连卿边说坐下帮她擦去眼泪。
安紫薰撇撇嘴,然后逗着孩子玩了好一会,赫连卿见了也凑过来。
“宝宝。”他笑眯眯的伸手抱她。
“走开,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害我这时候才看见孩子。”她推着靠过来的赫连卿,不满的说道。
“路上太累,不想你辛苦。”他捏着她尖尖的下颌心疼着,“见了儿子,连我都不要了。”说着将小东西抱过来。
小东西不认生,从安紫薰怀中再被赫连卿抱,他也很舒服享受的趴在他胸口,却转了头盯着她,开心笑的她心软软的。
大小酷似的面容,带着讨好的笑容,她不由主动靠向赫连卿。
“一对坏父子。”她嘴里说着,心头却是甜的。
“那你喜欢吗?”赫连卿低头咬着她耳垂,怀里的儿子真是配合乖巧的拉紧安紫薰衣衫,令她躲避不开,一家人嬉闹着,直到她有些倦意,赫连卿吩咐乳娘将孩子抱走小睡。
“我老是觉得困。”她打着哈欠,在赫连卿怀中不一会儿就睡着。
赫连卿见她又睡去,方才微笑的眉眼渐渐凝重,拉下帘幔他守在她身边。
“你能守着她几时!”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姬云裳的声音,冷冷的怒意。
冷冷怒意的声音被无形阻隔在外,赫连卿置若罔闻,只依依眷恋怀中熟睡的安紫薰,俯身抚着安紫薰熟睡的面容,小心珍惜,一切沧海桑田,她还能在他的身边,赫连卿心绪难平。
有人打扰这片宁静,他蹙眉不悦的转向一侧,隔着帘幔,赫连卿那双眸子眼底妖冶流彩,目视正慢慢靠近过来的人。
“是你。”赫连卿微微挑眉,见了是东方非池,并不见神情缓和多少。
他起身出来,整个人挡在床榻前。
东方非池还是那副不为任何人与事所动的模样,目光却还是轻轻瞥过赫连卿身后帘幔中的人,她还是用了,结果会怎样,她知道,到底还是舍不得赫连卿受罪。
“你来做什么?”赫连卿生怕吵醒她似的,压低声音问道,眉眼因为她才见一抹温柔。
“你还能守住她几时?”东方非池注视赫连卿冷声问道。
“不用你费心告诉我,再说你通常也没有那么好心。”赫连卿却突然轻笑,一颦一笑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妩媚,甚至可以说有魅惑人心的力量,然而更可怕的是,与以前相比颠倒众生的面容,他此时有种令人害怕的冰冷气息。
“你恢复了记忆,你的眼睛也早就看见了。”
赫连卿抿唇,一抹凄凉划过眼底。
“是你让她这么做的,你将三生蛊交给她,用她心头血饲养再次种在我心口!”赫连卿眸光一沉,“你不该告诉她这个办法。说到底,你也想得到三生蛊,所以你利用她。”
“三生蛊可以满足任何人的愿望,安紫薰输给我,你又求我救她,我拿走三生蛊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东方非池声音冰冷平和,赫连卿虽然一直唇角含笑,眼神却冰霜般冷厉着。
“我倒是想试试看有什么能阻止我的!”赫连卿高高在上俯仰着,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中的狂傲。
“你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你用结界不让姬云裳靠近,而她方才连你的眼睛能见到东西都不能察觉,再这样下去,安紫薰会怎样你清楚。”
“她不会有事。”赫连卿慢慢摇头,到了如今他不会再让她离自己而去。
“总要有了断的时候!”东方非池冰山似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转身离开时,赫连卿却逐渐收敛笑容,那妖异的眸子闪动可怕的光芒。
月朗星沉,安紫薰醒来时,第一眼便见到那双笑的魅惑众生的眼睛正凝视自己,她先是一怔,随即惊喜道,伸展手臂手指顺着他眼帘移动。“真的看见了吗?真的吗?”
“哎呦,我的宝宝怎么看都让人爱,就连睡醒的模样都这么可爱。”他握住她手指放在唇边细细吻着。
她不由笑弯眼眸顺势在赫连卿怀里蹭了蹭,听着头顶赫连卿的轻笑,她贴着他心口宛若乖顺的小猫般,良久:“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一会。”赫连卿抚开几缕贴着她脸颊的凌乱发丝柔声道。
他如何不知道她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上邪大法会控制她的生魂,清慈虽然不能随意靠近,却能令她魂魄受到损伤,她不断的觉得困乏,正是如此,若是继续睡下去,总有一天就会长睡不醒。
安紫薰嗯了声,“孩子呢?我想见他。”她稍微有些力气,没有睡前的困乏,就想起身去见儿子。
他不准,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儿子睡了,明天再去看他,现在你先陪陪我,宝宝,现在对你而言,儿子比我还重要了。”他温柔似水像小孩子似的缠着她。
“哪里有吃自己儿子醋的爹爹,瞧你。”既然他都说了,安紫薰翻身主动抱着赫连卿,一路劳顿,回到西楚安定下来,她此刻醒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想什么?”赫连卿问着怀里的人,这些天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安紫薰笑呵呵的摇头,“没什么,就想着难得和你如此安静的在一起。”说着她抬头再次询问他道,“眼睛真的没事了?”不知怎么,她此番看见赫连卿的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同往常,更像她曾经在镜中见到的他。
万妖之王,她前世为了这个男人而身亡。
“过来。”赫连卿突然道,替她披起大氅将她打横抱起,朝着窗口走去。
她也不问,就依赖在他怀里,随着他在窗口处仰头观看夜空漫天星辰。
“三郎,你也懂哄人开心啰。”她搂着他脖颈戏谑着,月光落在他半侧脸颊,淡淡月色下她瞧着赫连卿含笑的侧脸好久不语。
“觉得我长的还不错吧。”赫连卿倏的一句,转头笑望道,安紫薰羞红的脸尤其迷人可爱。
然而安紫薰虽然红了脸颊却接着道,“你长的真好看,儿子长的像你,但愿以后啊可千万不似你的个性才好。”
“相似我个性有什么不好?”
说笑间她却尤为主动的吻上赫连卿微张的唇,“这世间唯独一个你,却早就被我安紫薰所属了,别人都不给,不给!”
温香软玉的人儿在怀,赫连卿一度沉迷,就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他从未想到自己对心爱的女人说出这一句话是会如此的紧张。
“宝宝,你是我赫连卿唯一的妻子,最爱的女人!”
怀中的安紫薰一怔,没有多久只听她轻轻道,“不能光说,看你诚意够不够!三郎,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明白吗?”
浓丽婉转的眸子扑闪睫毛,紧紧凝视他。
忽的他抱紧安紫薰朝外走去。
才入夜不久,宫中还有来回走动的宫人,赫连卿大张旗鼓的抱她出来走动,一路上行走的宫人皆是看到,纷纷停步低下头,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意一一行礼。
安紫薰知道他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不过她的脸皮可一向比他薄,咬了咬唇提醒,“好多人…”说着将头埋入他臂弯里,一阵轻声的小埋怨。
“人多才好,就怕不够。”他低声笑,“宝宝,别躲起来,看看我们到哪里了。”
有赫连卿提醒她抬眼看去,眼前的路是她第一次进宫赫连卿如今夜一般抱着她同行,第二次则是她担心他的安危,一个人独自走着。
安紫薰知道这道正宫门,是西楚历代每一位正宫皇后在大婚之夜必经入宫的地方。
不知何时她发上被他戴上一朵小小的紫藤花,“我再等你。”他盯着她,一刻不放的等着回答。
“我说不愿意,你能作罢吗?”她故意抿唇眨巴眼睛反问,将眼泪硬生生控制不落下。
赫连卿则是倏的眯起眸子,“你试着说说看。”
“妖精…”她咬着牙故意恶狠狠地说着,更用力的咬着赫连卿笑的扬起的唇角。
“小丫头,你成小妖精了!”赫连卿深深吸口凉气,沙哑的声音响起,方才她的手在他背后画着什么,这个时候她的举动无疑是挑起他更浓的性趣。“画什么?”
“我和你说过,我不属于这里,这个画代表了一个意思。”她乖乖的听话,在赫连卿手掌里比划着,赫连卿皱了皱眉头,很奇特的画,好像一颗心?不过他不能确定。
“什么意思?”
“现在不告诉你,以后再说!”
“小丫头!”他料定安紫薰不会说,他会用另一种属于他的方式惩罚她。
“喂,不准这样!”红鸾帐中交缠的两人,难舍难分,安紫薰哪里是他对手,等着再次被赫连卿吃干抹净。“你欺负我…”一切抗议声很快被吞没。
他要她,她也不顾一切的迎合着赫连卿。
我骗了你,我想来是活不长了,我一向任性,你就由着我再任性一些时候。
那图案代表的意思,将来你也许会明白,那时我不在了,你就再多为我伤心一点时间吧。
不要太久,不然你那么伤心,我心里更难受!
之后发生的一切,远远比安紫薰所想的更快更残酷。
赫连御风身体每况愈下,在赫连卿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之际,他一力排除朝堂的非议与大臣的反对,将皇位传予赫连卿。
身为西楚新任帝王,赫连卿下令斩杀太皇太后乌月氏一族数百人,将把持朝廷多年旧势力连根拔起,兵权全数归于朝廷。
至于太皇太后乌月氏曾经毒害他的母妃与安紫薰,赫连卿原本不予留她性命,念及赫连御风求情,以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赫连卿命她终生禁足太庙不得再回西楚。
卫鸢与太子琛连夜带兵逃离,西楚帝都余下的卫氏一门,株连九族。
赫连卿尊病重的赫连御风为太上皇,移驾清安行宫养病,改年号庆安,南海金家虽然没有降罪,赫连卿却褫夺了金家一半海域掌控权。
猛虎关一战,曾与太子同谋的几位兄弟,赫连卿一个都没有放过,虽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却流放到荒野之地,有的没有挨住,丧命在半路。
赫连孝封王,留守帝都。
储秀宫安紫薰没有搬进去,而是住在留影殿一侧别院。
登基大典在即,他替她安排好一切,就连皇后的朝服凤冠也一并准备好送去。
皇后朝服上绣着凤凰于飞,精巧大气。
阿端小心的将朝服摊开,还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凤冠,她一一将这些放在安紫薰面前。
“几更天了。”安紫薰对镜梳妆。
“王爷,哦不,皇上的登基大典还有半个时辰。”阿端有些恍惚,镜中人的容貌她也有一年未曾看见。
曾经她问小姐为什么要遮掩容颜,她想小姐的容貌必定能令王爷喜欢。可小姐却说,为何要讨得他的喜欢?
现在苦尽甘来,想到这里阿端声音有些哽咽,悄悄转身擦着红红的眼睛,大喜的日子,她不该哭。
“傻阿端。”安紫薰轻轻一声,站起身子,“伺候我更衣。”她曾以为一年之后拿到解药就可以离开赫连卿,想不到她与他的牵扯剪不断,理还乱。
赫连卿,这样的见面也许对谁都好。
礼乐声起,钟鼓齐鸣,满朝文武分别站在两侧。
赫连卿一步步走进金銮殿,踏过他儿时就熟悉的白玉台阶,转身立在那金龙宝座前。
他目光深远,凝视远处。
直到远方飘来一抹嫣红,红似朝霞明媚,长裙逶迤曳地,如墨的发挽起端庄的发髻,金步摇随着她身形走动,摇曳生姿,更衬托那双眸子亦如初见时那般浓丽婉转,红色的面纱遮住眼下的容颜。
他记得,曾经的她也是这般明艳张扬,在众人注视下走向他。
那般自信张扬的笑着,有那么一刻,迷乱了他的眼眸。
“臣妾叩见皇上。”她婷婷而立于赫连卿面前,上前浅浅福了福身子。
赫连卿扶住她,眸色暗沉的厉害,她并没有穿他送去的皇后朝服,而是当初嫁给他时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