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接过药瓶,便让苏九龄转身,并且警告他绝对不能偷看,然而,苏九龄还是如一根木头一样,傻站在那儿,甚至有些局促不安;待他还未反应过来时,红药便把他推到了门外。
她脱掉红色衣衫,露出白皙的皮肤,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红药皱着眉头,看向屁股那一片的红肿,她把药油直接倒进手里,然后便开始在屁股上胡乱涂抹起来,那手法看起来一点也不温柔。
别人上药都是在伤口处轻轻揉几下,直到药油吸收为止,而红药,则是把药油往手心里一倒,然后就往屁股上一涂,再然后呼拉一遍,就大功告成。
别人需要十分钟才能完成的事情,她连一分钟都没用到,效率就是出奇的快。
等弄好一切之后,她捡起地上的红色衣衫直接套在身上,衣服上还沾染着灰尘,让人看了不免觉得这个丫头实在太过邋遢。
红药穿好衣服,直接大摇大摆的往床上一躺,下一秒却又尖叫出声;屁股那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她这边刚给屁股上好药,那边就忘记屁股受伤的事情,便像往常一样打算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休息,也难免会发出猪叫声了。
她不情不愿的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门外的苏九龄等了许久,房门还是没有从里面打开,他又敲了敲,里面也没传来一丝动静。
苏九龄因为红药从屋顶上摔下来,自己又看不见她身上的伤势如何,这么久也不见人出来,便心中有些焦急担忧,放心不下。
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最后,苏九龄直接推门而入。
入目皆是一片静谧,空无一人。
桌椅的摆放和往常一样,房间所有的摆设都和往常一样,这让苏九龄恍惚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错觉。
没有红药,没有瓦块碎片,也没有听到坠地的声响,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然而,茶几上的一小瓶药油却清晰的提醒着苏九龄,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在房内一边喊着红药的名字,一边到处寻找她的身影。
苏九龄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她,却还是渴望找到她的身影。
桌子下,屏风后,床底下……他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红药的身影。
此时,慌乱的苏九龄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他看不见红药,所以才会发现找遍整间屋子都没找到红药。
内心无奈、无助又无力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一无是处的懦夫一样。他恨及了这样的自己。
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尤为低落、难过。
那一个他总是有意无意间就会注意到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扎根于他的心房,没有人知道,红药去世时,他哭的有多悲伤;没有人知道,他寻找桃花源的心情,只是奢望能在那里再见她一面;没有人知道,在他听说红药还在人间时,内心有多激动与狂喜;没有人知道,这一刻找不到红药的苏九龄有多无助;也没有人知道,无法替红药分担生活中的痛苦的苏九龄,有多痛苦、自责、心疼与无奈……
房间内弥漫着刺鼻的药香味,似乎还在提醒苏九龄——红药存在的事实。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九龄忙转头去看,虽然入目只是一张空荡荡的床铺,他的心情却比刚才紧张了些许,激动了些许,开心了些许。
这一切,只因床铺是凌乱的。
他站在床畔,轻声唤道:“红药?”
红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慵懒道:“嗯?”
苏九龄好看的眼睛带着一丝诧异,一丝惊喜,一丝不敢确定,他又道:“红药?”
“苏公子,你喊我做什么?”刚睡醒的红药,声音沙哑道。
苏九龄难掩心中的激动与欣喜道:“没什么,就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在这里。”
头脑还未完全恢复清明的红药,懒懒道:“我在的,刚上完药很困,我就趴下休息了。”
苏九龄温柔的不像话,内心激动到无以复加,他竟然能再次听见红药的声音了,这一历史性的发现,让苏九龄内心的幸福感直接爆棚,眉眼开笑,他的嘴角也不似以往那样,只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这一次,则是毫不吝啬的咧开了嘴角。
红药看向一脸开心的苏九龄,她笑道:“苏公子遇到什么好事情了,怎么这么开心啊?”
自从他知道红药还在人间的时候,内心虽然感到高兴,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安,这种不安随着无法确定红药是否还在自己身边,而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他一度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幻想。
是因为他太过牵挂与想念,是因为不愿相信红药已经离世的事实,所以才会臆想出红药还在的幻想。
然而现在,他已经能明确的告诉自己,如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红药尚在人世不是他的臆想,红药待在他的身边也不是他的臆想;意识到这个的苏九龄,内心的不安全感随之消失了一大半。
以后他不用在通过拽袖子的方式来回答是或不是的问题了,他可以很顺畅的跟她进行正常的沟通。
苏九龄越想越觉得开心,越想越觉得幸福,内心的喜悦将整个胸腔填补的满满当当的,甚至一不小心就有溢出来的可能。
他俊脸上的笑容也毫不掩饰的越来越大。
这时,苏九龄听到一声响亮的咕噜声,他忙走到门外,将丫鬟喊来,让她们快点准备饭菜送到这里来。
红药急忙开心的从床上下来,笑道:“待会儿我就可以吃饭啦?”
苏九龄笑道:“嗯。”
红药高兴的在地上转圈,一边转圈,一边笑道:“太好啦,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了,我记得之前每次饿的时候都是偷偷的跑进人家厨房,偷吃他们锅里放着的剩饭剩菜;这一次,我终于也可以吃一顿大餐啦!”
苏九龄虽然看不见红药俏脸上的笑容,却也能从她的声音中知道她此刻有多开心;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为心思简单、单纯的红药而感到高兴,却也被这份简单单纯而牵扯、而心疼。
他无法想象红药生活在一个别人看不见她的世界里,是什么感受,那种事情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痛苦不已。
一个真实而又存在的世界,一个有你却又看不见你的世界;你可以每天见证别人身上发生的许多事情,你可以因此在大脑中存储许多人的记忆,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见证你的存在,没有一个人将你的事情存储在脑海中,存放在心里。
这或许就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明明真实存在,却无人知道你的存在。
苏九龄掩去难过,十分豪爽道:“你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说,府里厨子不会做的,我就带你去外面的酒楼吃。”
红药无比开心:“啊——我太开心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喽!”
苏九龄无比宠溺的看向声源处,眼神中既有柔情似水,却也有一抹对红药的心疼。
又过了片刻,红药已经安静下来,她刚打算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候珍馐美食的上场,俏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无比满足,下一秒却被痛的龇牙咧嘴。
她又忘记屁股上的伤了!
等疼痛感稍微缓解之后,红药才敢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
一切又回到了安静,苏九龄的心里感到些不安,他道:“红药?”
“嗯?”红药扭头慵懒道。
在得到红药的回答之后,苏九龄提着的心又再次回到了原处。
安静,让他感到害怕和不安,因为那让他无法确定红药是否还在身边,光是听到红药的声音,无法完全给苏九龄带来踏实的安全感,甚至,不安全感又扩大了许多。
他一会儿喊一下红药,一会儿又喊一下红药,直喊的红药有些烦躁。
这时,红药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苏公子,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了?”
苏九龄笑道:“嗯,能听见了。”
红药伸长双臂,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如释重负道:“太好了,苏公子不知道我们之前的沟通有多困难,我明明都回答你了,你却听不到,还得去拽你的衣袖才行,但是光靠拽衣袖就只能回答简单的是或不是的问题,稍微复杂一点的就不行了;好在我们之间的沟通还没上升到那么难的地步;不过啊,我都差点快成哑巴了;老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也挺无聊的,跟你们讲话吧,你们又听不到,时间一长,我就慢慢的不想讲话了。”
苏九龄一听,忙道:“姑娘家还是活泼开朗、话多些才比较讨人喜欢,你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是我听到的,一定都会回答你的。”
红药从桌子上起来,冲他嘻嘻一笑道:“好。”
说话间,丫鬟们便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红药看着这一道道的大鱼大肉,高兴的不得了,等丫鬟们全都离开之后,她直接拿起筷子就去夹鸡腿,然后便十分美滋美味的享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