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龄离开破败不堪的木屋之后没多久,一窝蜂的村民便追到了这里,他们在门外大声喧哗、叫骂,甚至有人拿起家伙在院子里打打砸砸。
南宫羽看了眼昏睡中的年轻男子,又看了眼挤在门外如恶鬼一样的村民,如果让村民继续在这里闹事,难免会影响到男子的休息,想到这儿,他便不太情愿的走上前,心情不是很好。
“你滚出我们村子,我们不需要你来救,只要这个妖怪死了,我们村子也就得救了,你要是敢救活他,我们跟你拼命!”
说话间,一群村民涌进房子,将南宫羽围在里面,他看着众人邪恶的嘴脸,心情更加糟糕,他没想到生活在这么幽静的环境里竟然也会长出刁民一样的人,确实让他有些吃惊。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环境对人的塑造起着一定的作用,但看眼前这些人并非如此。
这时,有几个村民趁乱跑到床边,挥起拳头就朝年轻男子的头部砸去,南宫羽大惊,一个瞬移,从人群中来到床边,及时阻止住了村民的动作。
他用力攥住男子的手腕,男子被攥的发疼,直嗷嗷的喊了起来;众人见状,非但没有害怕,反倒一窝蜂的又涌上来,他们开始对南宫羽拳打脚踢。
南宫羽看着这群不识好歹的村民,突然后悔来这里了,就算把这群刁民的瘟疫治好了,也不见得就会得到他们的感恩,甚至还有可能恩将仇报。
他神情严肃,立在人群里面任由他们拳打脚踢,正打的兴头上的村民们突然全都向外倒去,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打倒在地,然后南宫羽又大袖一挥,众人们便全都倒在了地上。
他们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个个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南宫羽来到门外,像王者一样俯视着他们道:“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我都不再计较,包括刚才你们动手伤我的事,但是从这一刻起,如果你们再敢踏入这里一步,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们。”说到这儿,南宫羽回头去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又道:“你们把全村的生命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亡你们生,但如果把我惹恼了,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吓得大惊失色,他们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便悻悻的离开了。
木屋又恢复了平静,没了村民们的喧闹,南宫羽甚至能听见从山涧传来的溪水声,鸟儿的鸣叫声。
整个村落被泥泞不堪包裹着,从年轻男子家出来,一直往里走数百米才能看到一片聚集的村落。
每家每户之间的只有一米多宽的距离。
村民们为了节省可利用的空间,便缩短每家每户之间的距离。
生活在深山里的百姓,并不像生活在平原上的百姓那么轻松,对他们来说,可耕种的土地少的可怜,他们为了生存下去,总是出去寻找可耕种的土地,有时没有办法,便找一处凭人力能开垦的大山,但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苏九龄回头看向年轻男子的住处,那是一处远离村子中心的贫瘠的地方,环木屋四周都是堆砌的石头,而在石头中间则有一处十几平米左右大小的空地可以利用,上方则有一块随时可能掉下来的巨大石块。
但年轻男子的家就安在了那里。
天生长了一双与众不同的手,是否意味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被这里的人接受,苏九龄看着那片不愿意有人靠近的危险之地,心想。
这片不大的山坳,一共住了三四十户村民,也有一百多人口,按有一半人口感染瘟疫的话,也就是一家至少有一个人。
苏九龄一家一户的进行走访,见门就敲,有人应答便进去跟来人说明来意。
他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传来应答声,便就要去下一家,这时,门内传来了一阵急速而强烈的咳嗽声,苏九龄推门而入,见一老人正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几层棉被,只露出脑袋,身体的其他部位皆都藏在棉被下面。
老人听到推门的声音,以为是家人从外面回来,便未放在心上,这时,苏九龄开口道:“老先生。”
老人缓缓睁开虚弱的眼皮,见一陌生人闯入家门,他面露惊恐,忙从床上起身,苏九龄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住他,安抚道:“老先生请放心,我是一位大夫,今日前来就是给大家看病的。”
老人两目赤色浑浊,半信半疑道:“这位公子从哪来啊?”
“和朋友从京城过来的。”
“京城啊——”老人有气无力,虚弱道。
苏九龄道:“老先生,您先别说话,我给您号号脉。”
老人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他慢慢的从被子里面伸出右手,头歪向外侧,看着苏九龄低声道:“老头子还有救吗?”
苏九龄淡淡一笑道:“老先生放心,我会救你的。”
老人轻轻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苏九龄将手放在脉搏上,仔细听它的跳动。
“老先生,您张开嘴让我看一下。”苏九龄道。
老人正要张嘴,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住手,你在做什么?”说罢,便跑到老人床边,双手搂着棉被,眼神戒备的看着苏九龄。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无袖麻布上衣,束发,头上戴了一根树枝。
老人眼神慈爱的看向跪在床边的男子,虚弱道:“儿啊,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并未回答老父亲的话,而是眼神狠狠的瞪着苏九龄道:“你想对我爹做什么?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男子一想起面前白衣翩翩的英俊男子,跟村子里的怪物是一伙的,胸腔中便有无法扼制的怒火与恨意。
苏九龄道:“如果你爹的病情还不尽快治疗的话,活不过三天。”
男子双眼喷火与慌乱,苏九龄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每天看着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心中煎熬难耐,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想过去外面给父亲请个大夫看病,但又怕大夫还没请到,就见不到父亲最后一眼了。
想到这儿,请大夫的事情便一直拖了下来;其实,即使老人能等到大夫,男子也未必有银子来救父亲。
“三天,三天……”男子呢喃道。
“爹——”男子突然对着老人嚎啕大哭:“爹,是儿子不孝,儿子没有能力救你……”
老人的眼角流出一滴浑浊的眼泪,他想抬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慰他,然而,刚离开床面,就又落了下来,老人嘶哑道:“儿啊,爹年龄大了,也该入土了,儿啊,别哭了。”
男子突然对着苏九龄跪下,苏九龄急忙上前去扶他起来,然而男子并不肯起来,他连磕三个头,哭着道:“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爹,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之前打你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替大家给你磕头赔罪了,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爹吧。”
说完,男子又不停的磕头,苏九龄急忙又去扶他。
他是一位大夫,医救病人是他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不该接受这么大的礼!
“我刚才已经替老先生看过了,老先生面色潮红,口干舌燥,唇皮焦裂,两目赤色,神思昏沉,手冷过肘,足冷过膝,其舌黑滑而胖,其脉洪大而空;外虽热而内则寒,所以其身虽壮热如烙,而不离覆盖,其口虽大渴引饮而不耐寒凉,其面色虽红却娇嫩而游移不定,其舌苔虽黑却浮胖而滋润不枯。”苏九龄将刚才的诊断与观察一一道来。
男子突然紧张的攥住苏九龄的胳膊,道:“可还有救?”
苏九龄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此症曰格阳,格阳者,阴盛于内而阳格于外也;以大剂八味饮加人参,浓煎数碗,探冷与饮,诸症乃退。继以理中加附子、六君加归芍各数剂,调理而愈。”
男子听到父亲还有救,热泪盈眶,喜极而泣,但当他听到所服之药含有人参时,便认定此药非常昂贵,他一樵夫,每天上山砍柴,只能赚取几文银子,要砍到何时才能赚到买药的钱啊;男子神情落寞悲伤。
苏九龄已经明白男子所顾之虑,便道:“买药的钱,在下来出,公子只需要照顾好老先生即可。”
男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九龄,他不确定道:“公子,公子你?”
苏九龄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家里就是开药铺的,从自己家拿药自然不需要银子,所以还请公子放心,不要有心理之忧。”
男子感激涕零,又要跪下,苏九龄见状,忙上前扶住,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公子莫要再给我行大礼了,在下实在受不起!”
苏九龄又道:“听说村子里还有其他人……”
男子激动的打断苏九龄的话,道:“村子里有一半的老人、妇女还有小孩都感染上了,体质弱一点的男子也是这种情况,他们的症状都和我爹的一样。”
苏九龄听后,感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