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彤彤弯腰,双手掬起盆里的清水,轻轻地洗了几下后,便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白色毛巾。
趁幕彤彤擦脸的间隙,小丫鬟说道:“小姐,听说大少爷打算让红药当他的贴身丫鬟哩。”
幕彤彤擦脸的动作一顿,把毛巾从脸上拿开,看向小丫鬟认真道:“听谁说的?”
小丫鬟回道:“大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牡丹亲口说的,不过奇怪的是,大少爷自说起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提起过这件事,所以红药现在还是一个杂活丫鬟。”
“这件事情有多久了?”幕彤彤将毛巾放到小丫鬟手中,问道。
“半个月之久了。”
幕彤彤转过身,若有所思,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向小丫鬟招了招手道,小丫鬟恭敬的立在她一侧,听候幕彤彤的差遣。
“绿荷,你最近帮我暗中观察红药都与哪些人来往,都做了哪些事情,到时候一一都汇报给我。”
“是,小姐。”
“你先帮我梳头吧。”幕彤彤吩咐道。
小丫鬟认真的给她梳着头,主仆两人不再言语,幕彤彤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始思考幕尘的反常行为。
幕尘为何会这般关照红药?他与红药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若说二人之间曾经相识,但看两人的相处情况并非如此,难不成是幕尘对她有意,这才想着提拔她为自己的贴身丫鬟,若真是如此,为何说出来之后,却又没有这般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好玩,故意逗她的?可看他在赏花大会那天的行为又不像装出来的。
幕彤彤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明白幕尘此次行为的目的,最后她索性放弃了思考,打算静观其变,如若幕尘真心想把红药提为自己的贴身丫鬟,那她就必须早他一步,把红药留在自己身边。
不论是看幕尘,还是看苏九龄,两人皆对红药有着不同常人的态度,若是让她成为幕尘的贴身丫鬟,依幕尘与苏九龄的好友关系,势必会增加二人之间的见面次数,甚至关系也会升温,这是幕彤彤极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幕彤彤拿起桌上的一支珠钗放在手中把玩,珠钗通体为金色,一端呈长针状,一端錾刻三五片精美的树叶,树丛中又錾刻了三朵四瓣精美的梅花,每一梅花瓣上都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花蕊嵌有一颗白色珍珠。
此珠钗造型生动,制作细腻精美。
绿荷看向镜中若有所思的幕彤彤,轻声唤道:“小姐,珠钗。”
她接过珠钗,把它轻轻地插进秀发中,看着镜中的幕彤彤,绿荷带着得体的微笑,赞美道:“小姐真美!”
幕彤彤看向镜中的美人,心中下定决心道:我绝不能输给一个小丫鬟,苏哥哥就算最后不是我的,也绝不会是红药的!
早饭刚过,红药便被李嬷嬷指派去五里地远的一个名为李记熏鹅的地方去,并且交代她一定要在午时之前赶回府上,若是迟了,二夫人发怒,降下处罚,我们谁也逃不了;红药听后,急匆匆的吃完一个馒头,接了十个铜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李嬷嬷看她着急忙慌的模样,顿时笑了。
连走带跑了一个多时辰,累的红药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太阳又是日照高头的,晒得她出了一身汗。
红药抬起一只胳膊放在额头,挡住毒辣的太阳光,她闪烁着双眼,看向耀眼的太阳,只一秒,她就感到眼前一片漆黑,红药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才复又睁开眼睛。
“好热啊,好累啊,我走不动了。”红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道。
但她一想起如果没在开饭之前把熏鹅带回来,柳芊芊势必会用家法来伺候她,红药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又重新踏上征途。
待她赶到李记熏鹅馆时,便闻到一股浓厚的熏香烤肉味,真是又咸又辣啊~
她把银子交给伙计,伙计不一会儿便将一个打包好的包裹交给她,红药伸出双手一接,双腿猛地弯下几分,她脱口而出道:“好重。”
伙计笑道:“这鹅有十斤呢,当然重了!”
红药跟伙计道谢之后,便抱着一只十斤重的大鹅往回赶,还没走出多远,她就得停下来歇会儿。
眼见着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开饭时间,红药心里慌张着急起来,如今抱着一个大鹅,很难再像来时那般轻松行走了,她颓丧的想道。
半个时辰过去了,红药的两只胳膊又酸又痛,可回去的路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她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心里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红药姑娘!”
红药回头,一看是苏九龄,便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苏九龄道:“你告诉我的。”
红药想了想,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跟他讲过啊?
“你怀里抱的什么东西?”
“它啊,熏鹅。”红药简洁道。“不跟讲了,我得赶在午时之前赶回府中。”
苏九龄看着红药通红的小脸,还有她额头上密布的汗水,道:“正好我也要去幕府,一起吧。”
“?你跟幕府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吗?”红药边走便问。
“为何这么问?”
“因为从我到幕府做活,就经常见到你。”
“哈哈哈,你不想看到我吗?”
“这个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而已。”
“这个我来拿吧。”苏九龄看向她怀里的熏鹅道。
红药看了他几秒,不太想把它交给苏九龄,毕竟这是交代给自己的活儿,可她现在又实在太累,顶着大太阳,走了七八里的路,现在还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实在是太累了。
“多谢!”
苏九龄一接过,便道:“这么沉!”
“有十斤呢!”红药骄傲道。“我们得快点了,要在开饭之前赶回去的。”
苏九龄仰头望了眼太阳,笑道:“这个恐怕来不及了。”
红药突地从苏九龄手里拿过熏鹅,抱进怀里就跑,一边跑,一边道:“跑也得给它跑回去。”
苏九龄被红药突然而来的动作搞蒙了片刻,随后他就扬声道:“你这么跑会中暑的!”
“不碍事!”红药气喘吁吁道。
苏九龄望了她的背影片刻,便也跑了开来,不一会儿就追上了红药,红药吃惊的看向他道:“你跑这么快!”
语毕,她就忽然停下了脚步,苏九龄突然从她眼中看到了某种强烈的祈求与渴望,他知道这种渴望代表着什么,苏九龄不愿意这么做,却又无法拒绝红药的请求。
短短的几秒中,他的脑海就闪过许多画面,每一种画面都让他感到无比惊悚。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自己会手中拎着一只熏鹅在京城的街道上奔跑,这是一件多么惊悚的事情!
苏九龄一边奔跑,一边觉得不可置信,仿佛身处梦境一般,虚幻又缥缈,尴尬又奇怪。
没了时间的限制,红药便不急着回府,她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在东张西望,试图找到一处无人的阴凉地,好在那里乘凉歇会儿,毕竟走了那么远的路,丢失了那么多的水分,势必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能补充体力。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许多人对奔跑在街道上的、这位身穿白袍、风度翩翩风流潇洒的英俊男子的行为感到奇怪,他们好奇的盯着他看,有的人眼尖,看到了苏九龄手中拎着的东西,便惊呼出声,苏九龄听后,只觉尴尬。
人声中传来了议论,苏九龄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苏九龄,便好奇又高声的跟他打招呼,苏九龄同样不予回应,继续旁若无人似的往前跑。
一口气跑到幕府时,他气息微喘,门童见来人是他时,忙上前恭敬迎接:“苏公子。”
苏九龄直接把熏鹅交到门童手上,门童莫名其妙的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东西,一脸问号,这时,苏九龄道:“你把这个拿到厨房去。”
门童愣愣道:“苏公子不去府上坐会儿了?”
“不去了,记得要在主子开饭前把这个送到厨房。”苏九龄交代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门童依然处在愣怔中,他突然一个激灵,急忙往厨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好奇: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按照交代把东西交给厨房时,厨房里的人也是一头雾水,苏公子与幕府往来这些年,还从未见他给厨房送过什么东西,更没听说过要在午时之前交到他们这里。